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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上白昭也一如張濛所料,在愧疚與悲傷的同時咽下了眼淚,仍舊跟隨她來到高一(3)班。她掃視著這裡,喃喃道:「會不會……井田老師真的『解脫』了,但是變成了另一種我們不知道的形式,比如變成了一隻厲鬼?」
「如果是那樣,它是最有可能『詛咒』你的。但倘若不能發現線索,我們也只能慢慢地清理空司市的鬼,希冀能撞大運,碰上那隻詛咒你的鬼了。」
淺上白昭的情緒有些低落,她實在很希望能真如兩人預料的那樣,但殘酷的事實顯然不會這樣輕鬆寫意。
「今天就暫時到這裡吧,我們就在高一(3)班休息。」張濛道,「雖然可能對你有點影響,但這裡很明顯是如同你房間那樣的『鬼不可接近之處』,在這裡比在體育館安全一點。我雖然並不太困,但也是人,也是需要睡覺的,希望你能理解。」
淺上白昭輕聲道:「我理解…我沒問題的。雖然曾經我恐懼於被同學們怨恨,但我依然想…陪陪他們,雖然他們已經不再了。」
「你感到『恐懼』的時候是什麼情況?那段時間你遇到了什麼事情,或者發現了什麼奇怪的問題嗎?」張濛在意識到學校起不到什麼作用時,便開始直接詢問淺上白昭了,「仔細想一想,你在『恐懼』之時說不準就是你被下了『詛咒』之時。」
「我……我當時……很害怕,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想理解,整天渾渾噩噩,只有母親一直陪伴著我。她甚至辭去了工作,只為讓我更有安全感,能每天晚上真正地睡著。」
淺上白昭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然後有一天晚上,我的房間忽然被敲響了,我蒙住耳朵,母親起身開門——她那時是陪著我一起睡覺的——接著,她消失了。」
「消失?」張濛微微挑眉。
「是的,消失……我已經不記得那是幾月幾號了,只記得是個無光的夜晚。母親開門之後就沒了動靜,而我那時沒有睜眼,沒有說話,沒有看也沒有聽。」
「我感覺片刻之後,有個冰冷的人體重新返回了被窩,我以為那是母親,但我第二天起來時,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我才意識到昨晚和我睡在一起的東西…不是母親……」
張濛輕輕拍了拍她肩膀作為安慰。聽聞了她的話,一絲隱約的異樣浮現在心頭。張濛垂眼思索片刻,抓住了那種異樣。
她問:「你父親呢?」
淺上白昭聲音低低的:「父親早在一年前就出車禍死了,不然母親怎麼會出去工作來養活我呢?」
她說完這話,望見了張濛的表情。那無比嚴肅的目光與露出冰冷恍悟的神色,簡直像是從她話語中明晰了隱藏的真相。淺上白昭小聲道:「你怎麼問起……爸爸了?」
「啊、因為我從一個名叫山本武的記者辦公桌上,發現了他企圖『調查』你們家的事實。他到你們家時,聲稱是『淺上爸爸』招待了他,並且給予了他大量金錢,讓他打消了在報紙上披露『你還活著』的信息。」
張濛一邊說,一邊將她順手拿走的山本武的筆記本和裝滿了紙幣的信封取出來。淺上白昭主動拿過了它們。她查看了一下筆記本,又翻了翻信封,將那些奇怪的紙幣抽出來查看,臉上露出感到了脊背發寒的表情:
「信封里的錢……是冥幣。」
「……這樣啊。」
張濛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失誤。
由於對於這個世界完全處於陌生狀態,所以即使她看見了冥幣也並沒有認出,反倒覺得是某種大額的流通紙幣——日本的錢總是大額的。
而這份錯誤,加上想要快點找到淺上白昭的緊迫,很明顯……
讓她忽略了某些至關重要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第41章 死寂之都(十七)
她到底忽略了什麼?
張濛垂下眼睛, 露出思索神色。此時此刻,她的意識宛若奔騰的河流一般涌動起來, 將信息收攬、提取、篩選。
她想起了山本武對於『淺上父親』沒有絲毫懷疑的描述, 想起了這份冥幣蒙蔽了他讓他以為是真錢的怪異,想起了在殺戮那隻盤踞在報社的『髮絲鬼』時,眼球般的鬼就在山本武辦公桌不遠處。
張濛對於痕跡學沒有太多研究, 只大概知道報社裡的人都沒逃掉,學校里的人也一樣,這裡仿佛是一瞬間爆發了巨大的災禍, 讓人連措手不及的時間都沒有。
她得再回去一趟。
不過不是現在——張濛瞥了一眼身邊找了地方躺平蜷縮的淺上白昭。她自己一路走來連續不斷地高強度戰鬥, 即使肉|體不太疲倦,心理上也有些倦怠。決定了明天就去報社之後, 張濛靠著淺上白昭躺下了, 千面依然在周圍守夜。
第三日。張濛於清晨甦醒,她搖醒淺上白昭, 兩人分食了麵包與清水, 檢查了身體沒有被鬼侵擾的現象, 很快收拾東西啟程。
張濛同淺上白昭說明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後者點了點頭, 聽從了她的決策。
兩人一鬼用了半小時清理掉這校園中的鬼影蹤跡, 順著大道往報社趕去。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地方,報社依然如往昔一般,只是踏入其中之後, 那種深邃的冷酷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一個大洞的坍塌的樓層、餅乾渣一樣破碎堆疊的殭屍, 以及陰沉沉的腐臭味道。
張濛攜著淺上白昭將這處近乎廢墟的報社大樓上上下下找了一遍, 大部分都是無用的資料和報紙, 儀器多壞掉了,只有少數保持良好。她們甚至找到了胸前掛著『山本武』名字的工作牌的殭屍,一半身體都碎了,明顯是被張濛化身黑色怪物時隨手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