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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子反覆踩踏著勾住天台邊緣的手指。
很疼, 也很憤怒, 更不甘心,可她的確已經死了,這是事實,無可逆轉擺脫。
她那時並沒有覺醒天賦『第六感』,只是個感知敏銳些的普通人罷了。
然而,她再次在『混沌之海』睜開了眼。獲得了前進的資格,甚至能夠前往不同的世界,見識各種奇妙的存在和不同的生活,獲得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張濛於是在這一刻陡然明白了。
她雖然確鑿自己必須活下去,卻也同樣是個會對殘害敵人感到喜悅,會對艱苦戰鬥感到嚮往的……瘋子。
當她將拖把棍狠狠捅入喪屍的眼窩,搗爛大腦,將它殺掉的時候;
當她心中蔓延著深刻的殺意,呼吸心跳一點不變地靠近國王的時候;
當她迫不及待甚至自然而然地殺死惡鬼,將它們吞噬的時候;
當她面對附身在淺上白昭身上的井田月子,面帶獰笑地衝上去的時候。
她發自內心地……感到喜悅。
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張濛張開雙唇,挖掘出自己接受的『知識』,幾乎如同本能一般,將這『知識』化作人咽喉構造無法發出的怪異聲音。
之前,她第一次面對井田月子的暴雨時使用過,後遺症是讓她目睹人類的面孔時,視覺會將對方異化為恐怖的怪物。
這一次,後遺症大概會更加嚴重吧,說不準連身邊沒有生命的死物,都會被她看成不可名狀、無法形容的存在吧?
又或者有更深的某種『後遺症』?
——這無所謂。
她已經有了失去那些的『覺悟』,這份覺悟源自於她因持續的興奮而顫慄的內心。
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趁它附身在淺上白昭身上,擁有了可以觸及的實體的情況下——
殺死它!
碾碎它!
吞噬它!
她的積分足夠抵消任務失敗帶來的懲罰,因此她也就不會死去。
她的天賦能讓她天然規避各種可能存在的攻擊和危險,因此她也就很難受傷。
那麼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後路早已存在,現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殺。
「WAAAAURRRRR——!!!」
喉嚨中發出戰吼般的長嘯,使用自己的一切對井田月子進行攻擊。
僅存的理智讓她在使用黑霧時,拳頭只會在真正打到淺上白昭的肉|體時停滯,而利用這份力量的作用力,將負能量徹底打入對方的身體,直接攻擊井田月子的魂靈。
對方格擋了嗎?地方反擊了嗎?對方掙扎了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張濛暢快地宣洩著她的殺意,那幾乎將一切摧毀殆盡的殺意。
腳下踩踏著的地面變得坑坑窪窪,參差不齊;渾濁的雨水捲起驚濤駭浪,兇狠地拍打在地面與樓房上;垮塌的樓層和綿延不絕的暴雨在擊打聲中譜寫出一曲死亡的讚歌。
張濛冷靜下來之後,她已經躺在了積水之中,不遠處是同樣浸沒在水中,狀似昏迷不醒的淺上白昭。
她最後一點負能量都被榨得乾乾淨淨,身體像被車輪碾過一遍,骨頭縫裡都滲出疼痛與酸麻;在積水中浸泡著而寒冷至極的身體讓肌肉麻木了。
她奮力蜷曲手指,忍著頭腦中嗡嗡作響的轟鳴,好像剛剛熬了夜的考生,倦怠至極地在腦中呼喚。
「千面……」
意識的那一頭傳來了狂喜與慶幸,陰風颳過街道,捲起張濛,又繞了個圈兒,捲起了水中的淺上白昭。千面將她們放在了街道邊乾燥些的地方,張濛撐著身體爬起來,從千面帶著的包里取出藥品。
她摸了摸淺上白昭的臉頰,蒼白滑膩,但好歹還有氣。確認了井田月子那女人已經離開了這具身體,張濛開始為她按壓胸口。
「咳咳……」
按了幾下,淺上白昭的嘴裡就湧出一小股污水來,她咳嗽著艱難睜開雙眼,睫毛粘連在一塊兒,膚色慘白泛青,牙齒格格碰撞,聲音沙啞道:「好冷……好疼……」
剛才被附了身,渾身不知過了幾遍陰氣,又和張濛打了一架。
縱然張濛顧忌著她的身體沒有真正地捶打接觸過她,但無論是跌倒在地還是揮拳跑動,這些事情都不是輕鬆的,不知有幾處骨裂,又有幾處擦傷撕扯,自然又冷又疼。
況且『負能量』其實也不是什麼對人體有益的東西,張濛能受得了,純粹是因為她聆聽了『深淵的呼喚』,淺上白昭自然就不行了——但是好在她還活著。
張濛命令千面化作一件結實的衣服回到淺上白昭身上,為她取些暖意,自己則展開那些藥品繃帶,藥片餵給淺上白昭,又給她包紮了傷口。接著才給自己吃藥包紮。
做完這一切,張濛才查看了一下混沌之海的提示:
【你殺死了『井田月子的分|身』,獲得2000獎勵點。】
作者有話說:
第48章 死寂之都(二十四)
分|身……?張濛心中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她抬頭望了望天, 廣袤無垠的瓊空之上,之前幾天的那連綿不斷、厚重深沉的陰雲已經稀薄許多, 不像之前那樣肉眼可見的濃厚、翻滾不休。
原本她就知道井田月子不會傻愣愣看張濛把它致命的錨點一個個地毀了, 不過現在,它乾脆附身在淺上白昭身上,和她狠狠打了一架, 讓她的負能量占了優勢,滅了一個分|身。不知道之後她有什麼法子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