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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女巫的人吧?」國王道。
張濛沒有回答他,袖口內一截纖細修長的劍刃從她手掌間探出頭來。
袖劍並不像其他兵器一樣閃亮發光,仿佛昭示著自己鮮明的存在感。袖劍本身便是應當在黑暗中無聲無息探出蛇吻的武器,它在夜色的掩護下沒有半點光芒反射。
「為什麼不繼續你的任務,趁著那兩個怪物正在戰鬥的時候殺了他們?」國王輕聲道,他的目光在虛無的空氣中徘徊,仿佛這個男人已經從隱隱約約的殺意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本來就是你的責任。」
他為什麼這麼說?
困惑像絲線一樣纏繞在張濛的心口。
威廉二世的語氣就好像……一直知道女巫和女仙即將到來,那是一種掌控一切的平淡語氣。但為什麼?
他們周圍沒有閒雜人等,張濛想起了自己探求真相的任務,面無表情地靠近了國王,劍刃豎起,正對準他藏在鑲嵌著寶石的寬領內的脖頸,反問道:「你為什麼不將你的士兵找出來?」
「好吧,既然你發現了……實話實說,我並不信任你們所說的『可以趁機殺死女仙』之類的話,我總要為自己打算。」
國王道:「假若你現在要對我做出什麼,我的『守護之戒』會擋下你的攻擊,而我的士兵則在下一刻從密道中衝出,用弩箭在這裡下一場大雨。」
『守護之戒』?這聽上去像某種防禦的魔法手段。
張濛目光往下一掃,在威廉二世的手指上看到了三枚寶石戒指。
或許國王所說的『防禦』是指之前防護著女仙的『無形屏障』類似的東西。那隻怪物肆無忌憚地撲上去,而後指甲折斷在屏障上的模樣依然讓張濛記憶猶新。
……事情越來越讓人頭疼了。
張濛即使再遲鈍也意識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場王室的陰謀。
她心中模模糊糊地出現了一個可笑的想法,為了確認這個想法的真假,也為了不讓自己不再徒勞而返,她決定多問兩句。
事實上,張濛本身其實已經決定在適當情況下放棄「刺殺國王與王子」的選項了。
一是她認為獵人控告國王的理由很值得懷疑,二是王子都變成怪物了,國王又有保命手段,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刺殺這兩人,而不是把自己乾脆利落地當一盤菜送出去。
至少現在,她還有一個『探明真相』的任務可以努力努力,不是嗎?
「這和我們的合作里說的不一樣。」張濛含含糊糊地問。
她雖然幾乎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但論裝模作樣,張濛可不會輸給任何人。心跳和情緒平穩得像一潭死水,她自信沒有誰會從她的語氣中找出半點猶豫怯懦。
「合作?我以為這是一場交易。」
國王的語氣中多出了些嘲弄,即使是現在這樣危機的時刻,他的手掌中也依然握著之前未曾放下的酒杯。猩紅的液體在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中旋轉,國王低垂著眼睫輕嗅紅酒的氣味,而後慢慢地飲下一口。
「阿萊克修斯吃了『聖鹿』,他已經沒救了,而你們則告訴我可以藉助阿萊克修斯的詛咒讓女仙獲得她應有的代價。我已經受夠了甚麼事情都要被女仙插手,你們也很厭惡女仙對你們的壓抑不是嗎?現在這樣詢問我的你們……難道想要反悔?」
操。張濛心裡暗罵了一句。
她感到一陣憤怒。威廉二世的話簡直像一把楔子狠狠扎進了她最細嫩敏|感的血肉里。張濛心中的想法越來越具體、越來越明確,那個念頭在她心中徘徊又反覆敲打她胸口的肋骨,最後,她不禁張開雙唇,讓那念頭吐出,低聲道:
「你一直以來都受制於女仙,想要重新恢復王權的榮耀,為此你不惜讓你的兒子聯繫女巫,想要找辦法讓他們混入王宮內和你裡應外合地殺了女仙?但你同時有不信任女巫,招來了大批士兵隱藏在周圍,不管女仙和女巫之間到底是誰贏了你都無所謂,你可以在關鍵時刻直接讓士兵殺了重傷的勝利者?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雖然細節上有出入,但大體差不多。」威廉二世語氣平和地回應。
他的神色出現了些許變化,凝視空無一人的地方時雙眼輕輕眯起:
「貴族們大多趨利避害不願站隊,他們心裡清楚卻又不願惹怒任何一方;女仙的高傲和冷漠讓她不屑於了解塵世;女巫渴望打倒女仙的念頭讓她們對這明顯的陷阱也壓根無所謂。雙贏的局面。」
他坦然自若地闡述了自己的綢繆,似乎對他來說,這件事情並不是多麼值得掩藏不談或閉口不言。這份為王的『傲慢』是張濛壓根不理解的東西,但她此刻確定了國王所說的話並沒有虛假的地方——
【系統提示:支線任務『真相』已完成】
【任務完成度:100%】
【玩家『張濛』、『止水』獲得2000獎勵點,按貢獻度分配】
【玩家『張濛』貢獻度70%,獲得1400獎勵點】
【玩家『止水』貢獻度30%,獲得600獎勵點】
一瞬間擁有了巨大的收穫,張濛微微抿起嘴唇,並不感到多麼喜悅。
在短暫的沉默中,威廉二世再次泰然自若地開口了:「你……應該只是個『意外』的存在吧。」
張濛沒有驚詫於國王探究到她真正身份的現狀,之前自己不再試探而是直接開口詢問的情況讓張濛立刻擺脫了所謂『女巫的人』的虎皮,他能想到這裡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