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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轆轆前行,榮國公府離皇城不遠,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宮門口。
這裡還有其他家被選中的姑娘,眾人憑著位份不同,依次進入那巍峨的宮門。皇家氣勢迫人,大家初入宮廷,更是半句不敢多言,一步不敢多行,俱都乖乖巧巧,跟著引路的太監進了重華門,各自走向自己的歸宿去了。
元春被分到的宮殿,名曰景春殿,離著皇帝的居所不算近,但也不算最遠,只能說是個居中之地。
等到抱琴打賞了領路的內監,元春這才有功夫看了看自己宮中服侍的宮女太監。這些人裡面,有三個是王家和賈家從前在宮中培養的人手,分別的首領太監安德祿,掌事宮女青芸姑姑,還有小宮女秋月,還有幾個便是內務府分過來的,不知背後有沒有人在。
元春並不十分在意,如今她手下有五個能完全信任的人,已經足夠在宮中立穩腳跟,圖謀後事了。言語震懾了幾句,又照例打賞了一番之後,元春叫其他人下去,只留了安德祿和青芸在屋裡,抱琴和語畫在門口守著。
元春眉目含笑,語氣柔和的說道:「安公公,青芸姑姑,請坐。」
安德祿和青芸對視一眼,不防元春如此禮遇,忙連聲道:「娘娘客氣,奴婢們站著就好。」
元春見此,更是言笑晏晏:「不必如此客氣,坐下說話吧,畢竟我有許多問題,想要向二人請教呢。我初入宮闈,對這裡的事情並不清楚,只是聽舅舅和祖母說過,安公公和青芸姑姑從前和賈家淵源頗深,不知是真是假。」
那二人見元春執意,各自道謝後,找了個圓墩子坐下,卻也不敢完全坐實了。
青芸先出聲道:「奴婢的母親當年在先德太妃宮裡服侍,偶然沾惹上髒污之事,多虧了那時的太子伴讀賈將軍說親,才僥倖留下一條命來。後來母親年滿出宮,也是得蒙賈將軍和賈家老太太照拂,這才有了安身落腳之地。
「後來我母親去世,也是賈老太太出手相助,送我入了太妃宮中服侍,這才苟活至今。賈家對奴婢母女的恩情,母親從前時時教導,青芸一刻不敢或忘。」
元春點了點頭,這和臨行前賈赦告訴她的一般無二,賈赦從前便是先太子的伴讀,又有賈代善這個父親,在宮中頗有幾分體面,救下一個宮女,也實在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至於青芸,她確實命不好,父母早逝,族人又都是狠心人,她沒了活路,只能入宮做了宮女保命。
青芸說罷,安德祿也上前一步,交代道:「奴才和青芸差不離,從前是在先帝爺手下做事的,只是那會子奴才只有七八歲,任誰都能打罵責罰。大冬天的生了病,也沒處醫治,也是賈將軍心善,給了奴才丸藥和銀錢,這才熬了過來。」
元春點了點頭,突然問道:「先太子去了有十三年了,冷宮裡頭的小世子,如今還活著嗎?」
青芸聞言大驚,強自定了定心神道:「稟娘娘,世子如今十二歲了,倒是還活著。奴婢等有時會送些吃食被褥過去,但並不敢多加逗留,所以並不十分清楚。」
說罷,二人齊齊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奴才感念賈將軍恩德,可先太子陛下對我等,也是恩重如山。若是娘娘心中介意,奴婢等自願退回內務府,絕不會讓娘娘為難。」
元春輕輕笑了:「你們二人這是做什麼,先太子和我大伯雖然已經十三年不曾見面,可他們畢竟情同兄弟,大伯托你們照拂一二也是常事。且如今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陛下江山永固之下,冷宮裡的世子早就不重要了。」
「不過你們行事還是要小心為上,日後若是有了機會,我也會幫忙說說話,讓世子出宮去,哪怕是平民的生活,也好過在冷宮裡囚禁一生了。」
青芸和安德祿聞言,俱都在地上叩拜不止,發誓若是世子能平安出了冷宮,定然會畢生效忠於元春,永不背離。
元春面上笑盈盈的應了,心中卻仍舊存了幾分思量。她說的也是真的,畢竟入宮前賈赦漏夜前來,獻上大筆錢財和宮中人脈,所求的也只是元春能對冷宮中的廢太子遺孀照拂一二。
廢太子從前是先帝嫡長子,最得先皇寵愛,朝廷宮中依附於他,且受他恩惠的人,不知凡幾。如今雖然已經敗落十幾年,有人去茶涼,改投他人的,也有如賈赦和青芸這般心中感念,默默扶持的,若是元春能成功收復這批力量,她就有了一搏的資本了。
當然,當務之急是在宮中站穩腳跟,博得皇帝的恩寵。
皇帝今年將將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位兒子,乃是淑妃所出,今年十三歲,正是陛下登基那一年生下來的。大公主是皇后嫡出,今年已經十五了,二公主是敏妃所出,年方八歲。
換句話說,自從陛下登基以來,宮中平安誕生的孩子,只有二公主一個,也不怪太后和皇帝急切,想要大選嬪妃,綿延子嗣了。
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宮中嬪妃相鬥極其激烈,哪怕是皇子龍裔也難逃毒手,元春要面對的是慘烈的血雨腥風。不過她並不畏懼就是了,既然已經決定要登頂,那麼這條前路註定便是血肉鋪就而成,容不得她心慈手軟,瞻前顧後。
入宮第一日,眾多新人便在收拾宮室,迎接宮中諸位娘娘的賞賜中渡過,並沒有起絲毫的風浪波瀾。
第二天一大早,元春就早早起床裝扮,一應的衣物首飾,俱都中規中矩,既喜慶利索,又不出挑打眼。規規矩矩的按照嬪位規制裝扮好,又掐著時間點,和一眾新人們一同到了皇后娘娘的鳳儀宮,等候皇后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