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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不是很懂,不過還是點頭應下了,承諾會小心謹慎,不讓外人非議賈家女子的教養等等。
待到此事說定,賈代善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孝期食素,我從前自己沒有做到,如今也沒有臉面要求你什麼。只是規則如此,你即便要吃,也偷偷背背人,莫要叫人抓住把柄,到時候御史在陛下面前參你一本,悔之奈何?」
賈赦看著桌上的大魚大肉,難得紅了臉:「這,這些都是太太命人送來的,我從前也想著為父親守孝的。只是太太和老二都說了,守孝在心,所以才……父親放心,日後我都不吃了。」
賈代善的心沉了沉,他還以為是賈赦自己想吃,畢竟他回魂的第一日,就見賈赦桌上擺的飯菜不合規矩,只是那時候事情多,他顧不上這些瑣碎小事罷了。後來賈赦又日日打熬筋骨,身體需要營養,賈代善就更不會在他的飲食上多言,畢竟他也覺得那都是虛名兒而已。
今日若不是有幾個姨娘庶女做比對,賈代善也想到此處,若是賈赦日日這個吃法,真的被人發現捅了出去,頂著個不孝的名頭,到時候就又落了把柄在賈史氏手裡,必得受她拿捏了。
想到此處,賈代善顧不得多言,閃身先後去了賈史氏和賈政房裡,他們也正在用膳。賈史氏桌子上擺的都是素菜,只有幾碟子肉食,量也不大,兩三口便能吃完了,最起碼賈代善見到的時候,桌上只余了零星幾點,並不引人注意。
至於賈政和王氏的飯桌上,更是全素,不過賈代善看得分明,他喝的青菜湯,應是用上好的高湯煨成的。而另一道豆腐煲裡頭,則是夾雜著蝦仁火腿等物,只是剁得細碎,又摻了其他菌菇丁,等閒看不出來罷了。
總而言之,賈政和賈史氏做的極為小心,而賈赦則是大咧咧擺在外頭,有心人一看,就能抓到把柄。
賈代善回到賈赦屋裡的時候,桌上的飯食已經撤下去了,賈赦正滿臉忐忑的等著。賈代善也未瞞他,如此這般說了一通,讓他自己在心裡斟酌,想想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賈赦怒極反笑,半晌才道:「我從前是個傻的,如今也沒有多聰明,這才一而再的著了人家的道。幸好如今我手裡也有人使喚了,從今日開始,我自己小廚房的事情,就不必和那邊摻連了。不就是食素守孝麼,天下人都做得,我自然也做得。」
「至於從前,呵,我素來混不吝,可托太太的福,愚孝這個名頭也是死死的扣在頭上了。如今打死不認就完了,左右吃的東西是什麼,外頭的人如何能知道?府里的人若是說出去,那就是背主,直接捆了打死也不為過,難不成為了個下人的胡話,太太倒要疑心她自己的『兒子』麼。」
這可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賈代善聽了又是無語又是好笑,估計就是賈史氏自己,也沒有想到費心設下的圈套,對方居然這般應對。
可也不能說不好,賈赦如今才是賈家的當家人,只要不是當場抓住,他說自己沒有吃肉,誰能反駁呢?再一個,吃食這東西,也拿不出證據來,空口白牙污衊當朝命官,大乾國律例要先廷杖三十,然後才查明實情的。
賈代善沉默半晌,點頭道:「如此也好,只是你日常起居說話,還是要多注意一二。我和瑚哥兒也會離開,日後都得你自己應對,從現在開始,萬事都要上心才好。」
賈赦頓了頓,頷首應下了。
待到晚間,又到了一處小城,城內的官員早就等在渡口,要拜祭賈代善。船上的吃食菜蔬,還有乾淨的淡水等,也多需要補充了。
賈赦便下令,要船隊靠岸,在此處休息一夜,明日早起再出發,眾人在船上待的憋悶,聞言都下船走了走。
賈赦應付了祭拜的官員後,婉拒了他們宴飲的邀約,只說自己正在孝期,不好擾了諸位的興致云云。這理由正當,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不滿來,不過眾人還是湊了一份「奠儀」,暗地裡送給賈赦,算是來往人情了。
等到諸事罷了,賈史氏帶著賈珍夫妻,外加賈珠和元春二人,去了城裡吃飯用膳。賈赦卻沒有跟去,等到人都走完了,派人去請了後面的幾位姨娘和庶妹過來。
那幾人鮮少和賈赦打交道,在府中原是透明人一般,如今陡然聽到大爺邀請,都心中忐忑。
等賈赦見著這戰戰兢兢的一夥女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樣畏縮小氣的模樣,可不像他們賈家出來的姑娘。
賈婷的性子堅韌些,見賈赦皺眉,雖然心中有些擔憂,還是強忍著行禮道:「給大哥哥請安,不知大哥哥叫姨娘和我們過來,有何吩咐?」
賈赦看了看她,遲疑片刻才道:「你是婷姐兒?如今出落的越發高挑了,我記著從前祖母還誇過你,說是你佛經繡的極好的。」
賈婷沒想到賈赦還記得,那佛經是她和姨娘熬了一個月,辛辛苦苦為老國公夫人準備的壽禮,極為用心。後來果真討了老國公夫人的歡心,得了不少賞賜,讓她和姨娘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多謝大哥哥掛念,我也為老爺繡了一副佛經,只是沒有機會獻上。哥哥的荷包看著也舊了,這是妹妹前幾日剛做好的,若是哥哥不嫌棄,便帶著頑吧。」
賈婷極會抓機會,來之前就做了些準備,如今可不就用上了。她從袖口掏出個荷包來,用的石青色,上面繡的是幾叢青竹,一看就是男子的款式,倒也適合賈赦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