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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再依著名單依次地去問,本以為大家知道有比試就不會答應了,沒想到在宗主選定的人中,居然有好幾個都決定放棄在比試中被選擇的機會,而直接提入內門。
有人是因為不自信,心裡想比試時自己或許也不會出頭,跟不到什麼厲害前輩,不如就跟宗主混,即便是打雜也好過在外門擔水砍柴了;
有人則是熬不住了,等不到那「很快」的比試,非得現在就跑步進入內門;
還有人則是直接衝著宗主來,說雖然不知道做什麼,但如今宗門改革的大勢,跟在宗主身邊必定大有可為。
最後,明塵看好的十二人中,有八人被標記,選擇了直接被提上內門。
這倒是出乎明塵預料,霜雲道:「他們和我有何區別?」
明塵道:「你一開始就和他們不同啊。」
「那之後呢,之後你也像教我一樣教他們麼?」
「不是。你記得藏書閣空出來的位置麼?我打算讓我們這些長老們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
「唔,是看守珍寶?」
「他們剛從外門上來,能看守什麼珍寶?我們天衡宗根基尚淺,最珍貴的,是這些長老們的知識與智慧。可這些人始終小氣,為了不耽誤自己的修煉,每次從外門只挑選一兩個弟子,多的是人才被耽誤。所以,我先他們一步把好苗子搶走了,放在藏書閣設立的學府中,要這些長老輪流授課,以各人所長授課,從此,那些外門來的有才能的弟子不再只聽一家一言,聽全宗的知識,所有的功課都可學,這樣,像明竹這樣不善戰鬥卻好研究的弟子,能就近進入藏書閣專心研讀理論,有的弟子擅長戰鬥卻不好讀書,便可多聽擅長戰鬥的長老的教導,有的弟子更擅長陣法,便多聽陣法的教導,荒山宗對陣法研究很多,我就把他們的長老也叫來,他們的弟子有實在不擅長陣法的,便也來學習些其他——」
「這樣想的話,這珍貴的知識倒像是街上出賣的貨物似的,各取所需了?」
「是,弟子們最初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所有課程都要入門,不得一無所知,學習一年後,才可以根據自身需要選擇課程。」
明塵談起自己的構想,那斥責明竹不務正業的自己似乎已經遠去,變通與改革成為了自己的標籤,以至於在大家看來狐王「已死」,宗門上下卻愈發緊繃了。
「學府我決心以五年為期,先行嘗試。入門的諸多課程,我已經叫藏書閣拿去精簡,儘量多面涵蓋,又不至於晦澀難懂,讓所有弟子各有所長,出來之後各盡其責,每年還要考評一次,這樣,我就能逐步取消宗門弟子的比試,而替換成學子們各科的比試,而宗門之內的考評,則不再以戰力為標準,而以貢獻為標準。譬如製造法器,我從未鼓勵過,我們至今都造不出血脈之術的法器,但如今不同了,萬事都要做。」
「那我們恐怕沒有這麼多弟子啊……現在才八個人。」
「接下來的比試,我會再挑一次人。這第一次,我就讓長老們先選。」
「可人還是……」
「外門弟子太少了,二十七州數不清的凡人想要得仙緣,入山門,我們卻始終因為考核太難,挑選太少,未敢大範圍地帶人來,對這些凡人,也到了計劃落地的時候了。」
「對凡人……鐵印?州府?學堂?」霜雲明白了過來。
「不錯,至今,除去北州之外,天衡宗終於做到了每一州都有一城有鐵印庇護,有契約締結。城池特產供給我們取用,我們庇護,教導,帶各城的弟子來修煉,僅僅是這樣是不夠的。
「北州有了州府,我們也會有,持鐵印的城至少是曾獨立抗擊過妖族入侵的,並且是各州中較為繁榮的城,因此我們只需要一點措施,就可讓一州中的眾城自動往鐵印之城聚攏,自然而然形成州府。
霜雲思忖片刻:「招攬外門弟子?」
「對,我們本就有弟子駐守各城,只需要增加收弟子的人數,但又必須是有些修真稟賦的弟子,僅一座城必定無法將這數額占滿,其餘各城必定會以各種方式來換取名額,這樣,我們得到了許多弟子,州府也會漸漸形成。」
「我懂了,我們招攬了許多弟子,花費也增加,但因我們增加了收弟子的名額,所以相應地需要和城池締結盟約,多收些物產上來,而有鐵印的城勢必也會以弟子的名額換取物產,我們收取一部分,這樣……難道是賦稅?」
「你說得不錯,我們須得和凡人更緊密地聯結起來。而且,若有弟子上山,三年中比試未被選中,也未被藏書閣選中,便可遣回原籍,從事生產,而且在外門修行過,體質也不同於往,更能守護家鄉。」
「嗯。」
「雖然我知道這舉措或許不過百年,就會有些扭曲,或許會出現一些錯誤的事,譬如荒山宗與張弓城——」明塵沉思片刻,「但那時,後人必定有她們的辦法,而我只能在我還活著的時候,竭力修正,調整,為這些事多多考慮,趁著還來得及的時候——」
霜雲忽然道:「尊者……你一口氣對我說了這些,我總覺得你很著急,仿佛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似的。」
明塵愣了愣,捏住了眉心:「要做的事情太多,難免急躁,改革都是這樣。」
「你之前辦事,不會主動與我把所有計劃全說一遍的……你說太多了,」霜雲瞥見明塵去摸那燈要關掉,心裡忽然一動,低聲道,「你剛剛分明說,趁著還來得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