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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他們說的,去南州的事,能帶著我一起麼?」
「你才什麼境界。」定平哂笑,用茶蓋指了指外頭,示意明光速速滾蛋。
可小胖子此時有點不會看人眼色,低聲道:「那師尊你呢,你不也不是尊者,你去了——」
「滾。」定平呷一口茶。
等明光跑出去,定平關了亘望廳的門,望著已經沒熱氣的茶,忽然自嘲道:「定平啊定平,你只會拿弟子撒氣,往上看看呢,你的本事呢?呵,連明光都知道,尊者之下是個什麼東西,尊者之下,什麼都不是。你看扶火,她不也不是,就仗著自己有個尊者師兄,投靠了個尊者小丫頭,對著我指手畫腳……」
「我有誰呢?一直以來,我只有自己!誰是我的靠山!沒人看好我!因為我就是個真人,我是弱者!境界低微,爬到這個位置,德不配位……力所不及……哈哈哈哈哈哈!」
他悽慘地笑了,跌在地上,望見穹頂上的無上夜空,像一場漆黑的雪,灑得他渾身冰冷。
此次,他必要,他必要突破到尊者之境。
狠狠地閉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其實,別人如何看,他並不是太過在意。
他只是……痛恨自己,不是天才。
人間有天才,定平一直相信這件事。但沒有到他面前,他的道心便始終平衡著,做自己該做的事,力所能及的事做好。
眾人稱讚他穩重可靠,就連宗主也說,宗門有定平,可放心出遊去。他二十歲時,就主管了所有外門弟子的事務,雖然境界低微,大家卻都很尊敬他,因辦事辦得很利索,做事也公平,喜怒不形於色,踏踏實實。
直到那個盲童出現。
外門弟子中,那瘦弱的瞎子讓眾人驚艷,自宗主帶領她修煉之後,一年後的考評,直接殺穿了所有同輩弟子,對陣上一輩的弟子,若不是體力不支輸給自己,恐怕連他都要被直接踩在腳下了。
他起初是恨自己的對戰順序,若是早一個被打敗算了,或是晚一個不至於和明塵對上,都不至於造成自己贏過明塵的結果。偏巧,就是他贏了,眾人都被明塵嚇到了,看見他勝過她,都來恭賀:「到底是定平師兄厲害,把那小丫頭片子拿下了!老實說,她要再殺上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回去之後師尊肯定要看我是個廢物了!」
「還得是定平師兄,原來都是我們小看了你的境界,其實你很強吧!」
他推辭道:「是她體力不支,並不是我很強,我的境界低微,現在還只是道長……」
眾人卻不聽:「人都說那明塵是個天才,我看,我們定平師兄才是天才!穩中求勝,可比這種鋒芒畢露的小孩子好多了!說不準師兄你未來能做宗主呢!」
「可……可我聽說,宗主曾經占卜,好像那孩子……就是,就是……下一任……」
「你也知道占卜的結果就是看看就得了嘛!真的!我們都覺得你可太強了!下次考評,可別被打倒了!我們相信你!天才師兄!」
宗主……天才……強大……
這些事,對從前的定平來說,太過陌生。
但一日復一日,一月又一月,眾人都這樣說,給他壓著沉甸甸的重負。他知道自己的資質,眼看第二次考評將近,他決心自己要用加倍的努力來真正勝過明塵一次。不就是天才麼?若努力的程度有考評,他便是努力的天才!日夜用功,然而天道弄人,考評的前一天,他病倒了。
拖著病軀,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對上了瞎子明塵。
他只是剛意識到冷汗沁出,雙腿發軟,明塵的竹杖已經戳在了他胸口,把他擊飛出去。
輸得毫無尊嚴。
他心頭想著,若是自己沒有病成這樣,是不是也有一戰之力?可時光不能回溯,眾人都啞了,震驚地看著他,之後,便沒有人再看他了,只看著明塵,嘀咕道:「那孩子可真是可怖的實力啊!」
「是啊,一擊便能擊敗定平,真是天才啊……」
「天道眷顧之子,依我看,下一任宗主就是她了!」
定平都沒有細細地品嘗失敗的苦楚,就被病痛折磨得蜷縮起來。
總有人要看看他吧?即便不是天才,即便是輸了……
該死,若不是天道弄人,若不是病了,他必有一戰之力,至少不會這般恥辱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然而,直到眾人為天才歡呼過之後,才有零星幾個人想起被擊飛的定平:「師兄你還在這裡躺著啊,快起來吧,我們以為你回去了呢!」
走近了,才意識到他痛得伸不開身體,才慌忙扶他:「原來傷得這麼重啊!」
「不……我是病了……我……」他微弱地辯解,眾人卻道:「輸給那種怪物,也不算丟人,師兄就別死要面子了!」
面子?定平躺在亘望廳中冷笑。
是天道弄人,他不是天才,就連努力也被嗤笑。他發瘋地研究典籍,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
既然天道無常,天道不眷顧他。
他就去選擇地道。
九尾狐王說:「我不會毀你們天衡宗,我只要你幫我引兩個尊者來,一個也可,但若要你們沒有損傷,還是兩個為好。」
「做什麼呢?」定平問道。
「呵,既然你要修地道,沒有吞天神書碎片,憑空改道可是很難,兩位尊者開一個遺蹟,反噬會小很多,開了遺蹟,裡面的碎片,我分你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