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因此,程錦朝和躍海商議,決定把心法也傳給生虎。
生虎聽見二人隱瞞自己,先是惱怒,隨後就得意起來,說什麼後來居上,自己是後生可畏什麼什麼的自我吹噓的話,聽得程錦朝也覺得好笑,敲他腦袋,說不教他,才把他得意的氣焰壓下去。
自從學了心法,生虎就屢屢找躍海比試,走在路上就像火燒了尾巴似的跳起來扭打成一團,程錦朝也沒教他們太多外家功夫,這兩人與其說是比試,不如說是互相撕扯衣裳,撕壞了好幾次,怕管事師兄罵,都是躍海縫補,後來連針線也沒有了,就來問程錦朝有沒有。
程錦朝看躍海的針線,外頭看沒什麼,一翻出來,暗自搖頭。她從前在家裡織布繡花,女紅相當不錯,躍海的針線再好,在她眼裡都顯得粗糙醜陋,索性都拆了重新縫補,被她一縫,生虎和躍海不打架了,怕撕壞了她的針線。
這事才過去沒多久,程錦朝以為自己在外門學習的日子走上正軌,練劍,學心法,完成任務,教別人一點粗淺的外家功夫,教生虎和躍海心法……
沒想到,緊接著,她還在舀水的時候,忽然聽見磐樹那邊一群人鬧騰起來。
不少弟子都跑去看熱鬧,她起身去看怎麼回事,就見一群少年在一起打架。
打架與打鬧是不同的,生虎和躍海打鬧,兩個人都笑著,打架卻是瞪眼咬牙,恨不能把對方的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踢飛了。
這群人顯然是這樣,一會兒這顆頭被撞到樹上,一會兒那條腿被掰扯向外,一群人滾在一起,分不清是你還是他,饒是目力相當好的程錦朝,也是稍微定睛一看,才發現生虎和躍海在其中不知道和誰打,還有那高壯少女也在其中,仗著力氣大,一手擰人腦袋,另一手應對別人。
她急忙跑近,四周有弟子要衝進去攔,卻被推出來,誰也攔不住,就鬧成一團。
程錦朝沉聲道:「打什麼?誰去把管事師兄喊來?」
「別喊管事師兄!」打架的人堆里,素日穩重的躍海狠狠地喊道,「不要!」
嗯?程錦朝有些疑惑,打架的另一個少年,力氣不夠大,嗓門卻不小,被生虎扯著頭髮還要仰著頭喊:「喊呀!有本事喊來!告訴師兄!明塵尊者的弟子拉幫結派!欺負人啦!」
程錦朝皺眉,立即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是自己身份泄露?
是生虎和躍海?
生虎卻接著那少年話頭:「呸!你就仗著明光的勢欺負人吧!就許我們都當你的狗腿子麼!呸!我們愛跟誰好跟誰好,明光放個屁你都當香的!吃屎你都要爭個高低輸贏!」
那少年是明光的朋友?和明光有什麼關係?哦,是了,前段時間明光請假下來看他朋友,順帶拔出了她的斧頭。
那麼自己的身份就是明光說出去的咯?然後這個少年就在這裡宣揚開來,說她拉幫結派,生虎和躍海或許是為了維護她和明塵尊者,也或許是為了他們自己,總之就和他打起來了……簡明扼要地概括,大約是這麼回事。
至於其他人,要麼是拉架被卷進去,要麼是各自有立場,就越打越大。
既然已經暴露了,她反而沉著下來,沒顧得上明塵尊者會怎麼想,摸出玉符來:「那既然知道我是明塵尊者侍劍弟子,還不快點停下?天衡宗的山門容不得你們放肆!」
被她一喊,打架的人雖然停了下,但是也耐不住有人趁機又占便宜多打了一下,於是短暫安靜之後,又滾做一團。
看自己身份無效,此時她又沒有帶武器,就算帶了也不能對天衡宗弟子刀劍相向,索性扭過頭,指了個沒摻和的弟子:「叫管事師兄來,不用怕。」
一群人聽見他叫人,生虎和躍海停了,就要去攔人,那少年卻愈發喊得歡,被程錦朝瞪了一眼,聲音小了些,退回一群人中間,那些似乎都是跟在他身邊,用生虎的話說,就是定平那派的。
程錦朝也瞥一眼他,嘆氣道:「是為我打起來的?」
「他信口雌黃胡說八道,你沒有拉幫結派。」
「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外門弟子如此,好像天衡宗不是支持明塵尊者的就是支持定平長老似的,簡直胡鬧!你們心裡還有自己的道心麼?」程錦朝責問道,搖搖頭,「總之這事等管事師兄,或是管事長老們來發落吧。」
程錦朝心裡,自己和天衡宗之間有不可跨越的距離,她身為妖,被明塵尊者選中,來跟隨外門修煉。宗派如何,與她關係不大,可她向來都是愛管閒事愛幫別人的,所以牽扯進來,但遇到關鍵問題,她心裡就偏向於站在尊者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即便是站在凡俗世界的角度,即便是支持明塵,這樣大張旗鼓地和人打架……
她又嘆了口氣。
外門弟子都是有擔當的,在管事師兄來之前,竟然誰都沒有逃走,都站在原地互相瞪眼等候發落,又有人垂著頭想事情,那高壯少女道:「原來他說的是真的,你真是明塵尊者的弟子,幹嘛對我們隱瞞呢!我說呢你那樣厲害!你是不是不用參加試煉呀!」
她說這話,倒是沒什麼惡意的,就是有些悶悶不樂。
程錦朝想了想,摸摸耳垂,低聲道:「是尊者的安排,我不是有意隱瞞的。」
她說起這話來,又頂著張楚楚可憐的面孔,伸出手去拉少女的手,安慰似的晃了晃。少女別過眼去,也開開心心拉她的手:「我就知道,我一看見你就覺得是好人,小遠那人就是愛擺威風,整天對我們說,不是定平就是明塵什麼的,說得好像非這二人不可了,我要說我努努力,萬一下一任宗主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