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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來得仿佛海浪,湧來一波又一波,迅捷及時,全是因為靈州人成為了事官,其中齊沙成為了巡城軍士,貟鼎一則是頂替了從前的亭燕的職位,做了個小長官,而亭燕回去之後則是四處哭泣,又去許勒家裡拜訪,為許勒在城中也立起衣冠冢,升了一級。
「是升官,」霜雲重複道,「沒人知道怎麼升爵。」
「我想知道所謂爵位的等同修真者的待遇,大致是什麼樣。」明塵道。
這一什都是女子,都挽起袖子耕地,明塵因為是盲人,被人擔心會耕到別人家去,於是她便去擔水做飯,火舌舔著鍋底,霜雲把藥箱一拍:「正好有個機會,我看望過了一個小官,說是最近州主或許要巡城。」
「哦?」
「州主不是第二等爵位麼,據說待遇等同修真者中的道長?等他出巡的日期定了,我們去看看他的排場,你有想要知道的,我就給你描述。」
第61章 入世篇18
市場上一枚銀錢被高高拋起,上面的北州州府四字清晰可見,新鑄的錢氣味還沒有那麼複雜,散發著純粹而堅硬的氣息,事官把錢攏起,看著面前的瞎子把一個錢挑來拋了拋,又仔細撫摸著,才放下。
「換不換啦?有靈石啵?」
「其他州的銀錢換不了,只換靈石?」
「對哦。」
明塵沒說話了,伸手摸到霜雲的胳膊,扶著繼續走。事官翻了個對窮鬼常露的白眼,把錢再次攏起,沒等到別人再來,於是把桌下的箱子打開,清點靈石數目,核對數字,一招手,四個全副武裝的軍士便來搬走靈石箱子,嚴肅地交接,將箱子押送走。
事官再從腳底勾過一個新的箱子,敲著桌子等另外的人來兌換銀錢。
走出去十幾步,明塵道:「給我一個錢。」
霜雲摸出一枚給她,手心一掂,霜雲注視道:「有何異常?」
「我總覺得新的錢分量不如舊的錢……但又很難辨別,若有機會可以找秤來量一量。」
霜雲折返回去,看一個人兌了新錢,便討了一個,兩手掂量著,卻感知不出區別。
「或許只是銅範不規整,因鑄造時產生的差異。」霜雲心裡想。
兩人穿過市場,市場眼下還是本地人開張的攤子較多,售賣些自家用不到的東西,沒什麼可看的,明塵的心思也不在這裡,二人快步穿梭過去。
過了市場,迎見一大片火紅屋頂的店鋪,仿佛秋日的落葉飄滿街道,紅得灼眼,那些火紅的磚面有些被仔細打磨,光可鑑人,還有些特意做成了凹凸不平的粗糲質感,這些火紅的石頭最是溫暖,多少慰藉了北地的苦寒。火岩城還不是最冷的地方,因此這些紅石裝飾的作用更多,明塵撫過牆面,想起自己年少時曾隨宗主來過荒山宗,卻沒有來得及落在人間好好打量。
正走著,霜雲道:「那個好像是秋娘,她在首飾鋪門口張望什麼。」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多半是替明塵張嘴,她並不好奇秋娘做什麼,秋娘眉開眼笑地站在首飾鋪旁邊,伸著胳膊,對著鐲子比劃,好像胳膊肘上已經琳琅滿目。
明塵道:「打個招呼吧。」
霜雲一板一眼地走過去,對著秋娘行禮問好,秋娘就和她不同,說話時腰肢也婀娜起來,探著頭望明塵,好像明塵在千里之外似的,還要誇張地手搭涼棚看一眼,才低頭扔下鐲子,笑道:「你怎麼把我們阿阮帶出來了?也是來看州主出巡的?」
「是。」霜雲說話有股快刀斬亂麻的果決,絕不多客套一句。
秋娘撇了嘴唇,對這小姑娘頗不以為然,但也說不上厭惡,只是一副對待不聽話小孩的態度把她撥到一邊讓她自己玩去,迎著明塵道:「阿阮,你要出來怎麼就跟著一個小孩子啊,你早些和我說,我帶你出來。」
明塵淡淡地笑了:「我看你們幾個一起出門,還是遊玩得開心些,我難免累贅,霜雲正好得空。」
說到「難免累贅」,秋娘有些思索,看著明塵,吃驚於自己竟然忘記了明塵是個盲人,一旦進入鐵壁安定下來,似乎把那份對天衡宗尊者的企盼忘記了些。
伸手想去拉明塵的手,然而霜雲卻又截住了,眼神越過她肩頭:「她們在等你,我們就先走了。」
秋娘回頭,看見了一起出來的幾個姐妹,應付了幾句,再回頭時,霜雲和明塵已經不見了。
街上漸漸熙熙攘攘地擁滿了行人,都抬著頭擠在一起,像一群鳥兒張開嘴等著母親投餵幾根蟲子,霜雲說話很硬,做事也毫不柔軟,雖然沒有多少武力,卻很會卯足了勁兒往人群中鑽,還能把瞎子溜縫塞進來。人群像一些破棉絮,互相研磨又互相撕扯,明塵險些被撕扯到別處,但霜雲始終拽著,直到她手腕痛得無法忽視,才算靠在了霜雲身邊。
這裡是州主的必經之道。
明塵的耳中,只聽見了人群「哇——」「哦——」的驚呼,一群人的聲音太大,她就幾乎聽不見霜雲的解說,後來回去,也模模糊糊失去了細節。
霜雲也不像程錦朝那樣繪聲繪色地描述,連帶著比喻與感受,程錦朝的情感流出來像大海,洶湧澎湃地拍擊著明塵,非得她感受到不可,即便是眼睛看不見,也一定要想像出那幅畫面。
而霜雲的形容就頗為冷淡。
「人很多。只看見車頂上站著一隻鶴,過了一會兒開始梳毛。車頂是火紅的,是六匹紅馬牽著,隨行有很多軍士,大致有百人,車兩側是州府的事官,都穿著一樣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