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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塵抬臉,那雙義眼似乎是活了一樣,竟然叫姚一行看出她的認真來,但仔細看就知道是自己多想。
明塵感覺到他的視線很肆無忌憚地在自己臉上停留:「我是個瞎子,看我做什麼。」
姚一行急忙彎腰行禮:「尊者見諒,在下無意冒犯。尊者有何吩咐?」
好一會兒安靜,姚一行冷汗涔涔,只恨自己見這明塵尊者是個盲人自己就有些輕慢對方,多有失禮,惹了對方生氣,卻也不敢再冒失開口了。
然而明塵卻沒有生氣,只是沉默片時,低聲道:「我想請姚城主幫我一個忙。」
姚一行哪裡敢不應:「尊者但說無妨。」
「我有一個師弟,本該在我之前抵達離星城。但我和他失了聯繫,最後聯絡他,是在城北十里到二十里之間。我掛念師弟安危,但怕妖族捲土重來,我須坐鎮城中,不能親自尋找他。能否請城主派一隊人,替我尋找師弟下落,若是他殞命此地……還趕得上晚上我安撫亡魂。」
姚一行想了想:「既然尊者坐鎮城中,城外的小妖也不敢侵擾。在下這就點派一隊軍士出去尋找,不知那位仙人是什麼體貌,有沒有畫像,我們好對著去尋。」
「他叫明竹,身上有和你一樣的鐵印,十五六歲,身穿白衣。」
「明白了。」
城主府大堂主位坐定,明塵感覺風往外吹,姚一行腳步輕快地邁出去,剩一個小事官在旁,既不敢貿然搭話,也不知怎麼侍候,索性撈起傷亡者花名冊來,輕聲問道:「尊者,要不小的給您讀一讀傷亡的名冊?」
明塵伸手虛按示意不用,抬手掐訣,又摸出一塊玉符在手心,嘴唇翕動卻不出聲,那玉符隱隱發亮,猶如呼吸一般明暗。不多時,一隻仙鶴飛進城主府,裊裊停在明塵眼前,銜走玉符,舒展翅膀飛走了。
她傳信回去匯報見聞,順帶問明竹是不是回去了。
傳過信,她才道:「離星城行事果決,在歷史上所有遭遇蛇雲幻獄的城中傷亡最小,煩請小友為我讀一讀這名冊,末了我想請教一……」
事官急忙起身捧起書冊解釋道:「那妖雲降下來的時候,我們外頭的人都被嚇住了,是不知道哪裡來一個女子,拔劍高舉鐵印,大聲呵斥我們是幻境,才有人醒來的,否則還不知要被吞掉多少人呢。」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冒失地打斷了仙家弟子的話,緊張地聳肩捏緊書冊,頂著一頭冷汗垂頭等待發落。
「是哪裡來的女子呢?」明塵問道。
事官也答不上來:「那女子不是離星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看打扮像是行走各州的旅人。」
妖孽橫行的荒野還敢行走旅行,又是女子,明塵心底猜想這女子或許是有些劍術傍身,也或許是路過的哪個散修,不管哪種,如今局勢不同,妖怪大肆反撲,若是能見到這女子,還是應該勸說對方找城池或是門派庇佑,注意安全。
事官是個實心眼孩子,見明塵問,就搜腸刮肚地想,忽然想到了,就急忙道:「對了,她很年輕呢,看起來不過十五六七?又生得很美呢,一身紅衣,裹一層灰披風,手裡提了把普通的鐵劍。」
第3章 離星城03
程錦朝自離星城出發,收劍入鞘,裹緊披風,回頭望幾眼天色,黑雲沒再來,想必是仙家弟子進了城。那仙家弟子的名號,她沒聽清,那人法術無意識地撒開,灼到面孔,到現在還覺得有些炙痛。
要回梨花村找回馬匹行李和阿素,等城中風波定了再借道離星城繼續往南走。
披風破破爛爛,一層破布掛在身上,稱不上體面,又因走得匆忙,被樹枝荊棘又掛破好些口子,索性扯下來,就近找了處溪水打濕,擦擦手腳。
荒郊野外,潺潺溪水,程錦朝找了塊石頭坐下,擦淨了雙手,就看出血痕,好像蛛網一般從手掌散開,近乎裂紋,蔓延至肘彎。
那鐵印非同小可。
一路遊歷,程錦朝對天衡宗送給城池的鐵印有所耳聞。
天衡宗宗門神秘,在定州以南,卻又不屬於任何一州,是懸空之城,捕星辰為路引,扶月色作雲梯,是天底下最強的正道宗門。
仙家弟子如流火如奔雷,疾行人間,或化形千百,幫助凡人,或斬妖除魔,滌盪世間。
有仙緣做仙家弟子的人太少,而需要庇護的人太多。因此天衡宗便會賜下法器鐵印作除妖的信物,代表此城池得了天衡宗的仙緣,蒙仙家庇護,也是震懾四周的妖怪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就是和天衡宗作對。
當然,拿了鐵印也有危險,鐵印則代表在靈氣劃分上,此地是天衡宗轄區,難免被大妖怪看上,用作攻擊牽制仙家弟子的目標,畢竟鐵印為盟約,天衡宗弟子不能對持鐵印的城池見死不救。
程錦朝知道那鐵印本就能壓制妖怪,所以才在離星城外奔出去的,她是妖,沒有被幻象迷惑,得以提醒城主和眾人醒來。
在溪邊擦淨手腳,程錦朝把離星城的事情往背後一扔,短暫合目,聆聽四周動靜。
沒人窺探,也沒人在附近。
一隻妖,難以壓抑自我本性,再像人,時不時也要釋放出自我來紓解一番。
溪水中倒映著一張灰撲撲的美人面孔,一雙狡黠的狐狸眼搭配沉靜的面孔,溪水被手指點開陣陣水花,水中倒影被手一拂,美人化作紅狐,耳朵警惕豎起,黝黑的眼珠轉了又轉,再次確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