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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知道衛子秋瘋了。
只有小狗知道,衛子秋還是瘋得很冷靜,只是執念太重,已經分不清真實與幻象了。
衛子秋的刀從不會捅錯地方,小狗醒來後便看到自己被鐵鏈拴著,被衛子秋關在屋子裡,甚至身邊還有自己平日裡研究的那些靈石。
她看見衛子秋坐在房間一角,平日裡焦急痛苦的神情不見了,只有一張淡然的面孔。
「衛子秋。」
「你得了靈氣病……我不會讓你被他們殺死,我會治好你……我會治好所有人。」
「我沒有得靈氣病……其實我——」
「為什麼沒有得!你變了……小狗。」衛子秋忽然激動地走過來。
小狗明白了什麼,她擺出天真的,幼童時期的面孔,撒嬌似的說:「我的肚子裡有怪物……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麼?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衛子秋這時候忽然又清醒了。
小狗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是啊,她是什麼時候解開衛子秋的衣裳看見那可怖的東西的呢?
「是你自己自言自語說的。」她撒謊道。
衛子秋又記不清了:「是這樣嗎?我們一樣……是,我們一樣……我不會放棄你。」
第74章 入世篇31
沒有再和衛娘子聊了,程錦朝是存著很快便要回返的心才逃出了張弓城,那裡有種無形的黑暗壓著,以至於她連看靈海的水都豁然開朗了,再渡靈海,濕淋淋地搖著腦袋行走在曠野上。
來時的小紅馬被她放走了,四下無人時,狐狸便以原形奔走,心裡焦灼地滾動著張弓城的事——關於明塵所交代想要知道的,除了鐵壁內的情形,她都有了些眉目。
走著走著,她忽然想起,此時明塵或許就在鐵壁內了,自己該如何找到她?
想起自己曾經和明塵說,那時尊者都快要恢復靈力了!仔細想想,在她無心去尋時,明塵就在眼前,有心去找,卻很擔心自己是被丟下了。
喪家之狐?程錦朝幽幽地想著,尾巴不自覺地耷拉下來。
先回火岩城附近吧,雖然不能靠近鐵壁,但遠遠望著,總能有一日望見尊者的威榮。
一路上,程錦朝模糊能夠看見鐵壁一層一層,一塊一塊地堆起來,天際線漸漸被燒成火紅,陣法一次次被施加,她必須愈發離那些東西遠了,才能忍得住那燒灼的痛楚,不由得想到,這鐵壁可真是驚人,若是真修建成了,恐怕妖族真是沒什麼辦法來對付。
難道唐若不知道這事麼?在鐵壁來之前搗碎人族這無望的掙扎豈不是更快捷?還是說,唐若根本不在乎呢?
程錦朝想起唐若,心裡又變得很沉重。
唐若曾經透露過唐若的母親曾經死在熊爪城附近。而自己的母親,不也是死在熊爪城附近的樹林裡麼?雖然是,一個熊爪城不至於只死一隻狐狸,可因著這層關係,和她本就莫名其妙對九尾狐王的親近,叫她總是忍不住去有些聯想。
想了,又非得用唐若強逼她吞噬精血的畫面來遮掩,否則她很容易便被唐若牽著走,深深地為唐若憂慮了。這該死的妖性。
自覺恬不知恥地要向明塵預定好一些鞭打和責罰了,雖然有明塵指教她,但她自己也會約束自我。對於明塵溫柔的虐待,她甘之如飴地期盼著,因在給她皮肉之苦的時候,那位明塵無論是尊者還是阿阮,都像是她的神。
心裡就因此安定。即便她很清楚,明塵尊者逃避著成為神這件事。
尊者之上是什麼境界呢?或許是神,或許不是,外在的力量非得與之匹配的內心才能駕馭,明塵要做這人間的神之前,做她的神演練一番也未嘗不可。雷霆之怒的,破空踏雲的威勢……
狐狸忍不住顫慄起來,爪子刨地,尾巴協同一致地搖擺。
支開簡陋的窗戶,明塵曬了曬太陽,輕手輕腳地收拾,卻還是吵醒了同屋的霜雲。作為一個只有縛雞之力的瞎子,她已經習慣了生活上的諸多不便,把自己快要有靈力這回事短暫地忘記了,一吵到霜雲,她就恨自己是個瞎子,沒有輕拿輕放。
霜雲反而不介意:「我來幫你,這事你喊我做,自己端著東西,難免磕碰。」
明塵本要回絕,但想起自己正在學習名為「要向人尋求幫助」的功課,便將手中的水盆遞過去,霜雲輕快地接過,之後,什麼事都不要她做了,只需她出門做飯即可。
因眼下同什的都是女子,暫未成家,都還一起租了農具,所以吃飯也在一起。靈州隊伍和之前女閭的隊伍混雜著,成了家的便自己開伙,沒有成家的,也像她們這樣一什做飯,為了方便,什中的廚房多半都在田邊,與田地隔了條水渠預防失火,又搭了棚屋儲存著糧食。
因眾人都是在城外一起受過磨難的,所以晚上回去也並不把廚具和糧食收回,院門也不鎖,可以說是民風淳樸。
一大片天地,灶房和棚屋像是點綴在地里的黑棋,整齊有序地排著。
然而這天,明塵剛到田邊,便聽見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吵架。她循著聲音過去,忽然被人拉住了,秋娘道:「你跑去看什麼熱鬧!小心被他們打一頓!」
「出了什麼事?」
明塵這段時間被秋娘和霜雲卡著,在霜雲和秋娘的視線下,自己幾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是做飯這事也是她強烈要求的,說若不做事,她成什麼了,這才沒有被她們徹底趕出勞作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