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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竹師弟,你又想到些什麼奇思妙想,總該把那狼放下吧,不然弄得玉簡上全是毛。」藏書閣弟子對明竹的要求已經一降再降。只要明竹不在藏書閣瘋跑,別帶著小動物進去,他們也懶得再糾正什麼儀容了。
明竹看書看瘋了,就不會有什麼儀容的。
自明塵尊者離山之後,明竹沒日沒夜地泡在藏書閣中,也不知是看出了什麼,一會兒涕淚橫流,一會兒大喊他師姐明塵就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修真者,過一會兒抱著玉簡發呆。好不容易前些日子把人攆走了,不在藏書閣發瘋了,就聽得他那隔音還不錯的洞府中,時不時傳出些鬼叫。
明竹端詳著狼崽,鄭重搖頭:「師兄,你有所不知,我這位狼兄,乃是我奇思妙想的根源,我已經研究出了結果,你還是速速讓開,不然我師姐明塵尊者知道了,回來懲罰你。」
他說話就很不過腦子,莫說是明塵會不會給他出頭,就說代宗主可是定平長老,明塵哪有權力懲罰弟子?
但值守弟子也懶得計較,興許明竹所有的智慧都只在研究玉簡上,其他地方全都缺了根筋,揮揮手,另一個弟子過來,示意把狼崽交給他。
明竹啊呀一聲,死死抱著狼崽不肯放,卻撲到前頭:「不如這樣,我開出書單來,師兄為我取來,我就不進去了。」
難得說出句有條有理的話,值守弟子答應了,等他寫出二尺長一條書單,卻又後悔了:「你怎麼記得這麼多書!」
「我宗典籍浩如煙海,你們卻不好好讀,只顧著打打殺殺,真是暴殄天物!」明竹搖頭晃腦,把書單一推,「快些,快些!」
對方嘆口氣,拿著書單慢慢去尋了。
只見那典籍偏門得很,還有不少是三百年之前的東西,大多是孤本,那明竹這麼喜歡書,不如來藏書閣做事,謄抄書籍,翻錄在玉簡上,又能看書,又讓其他人研究起來方便些。
藏書閣後,沒隔幾個碎片空間,便是亘望廳,議事之所。
只聽得一個沉穩厚重的女聲道:「此去,有幾分把握?」
另一個老者聲音道:「七成!狐王必定是去南州了!熊爪城的弟子發現其蹤跡!想必和遺蹟有關,但狐王似乎發現了,又往南走,妖族勢力集結在北,南方空虛,狐王孤身前往,必定是有極要緊之事,這正是我們的天賜良機!」
若明塵在此,一定會驚訝至極。天衡宗兩位尊者都在此處。一位是先前見過的,篤定溫和的執教長老,另一位,則是據說在南州閉關的那位神秘尊者!
這位神秘尊者久不出關,便是為天衡宗在南邊壓陣,不輕易出來顯露底細。此時,四尊者中,只剩一位據說在天衡宗閉關鎮守山門的尊者未曾露面了。
他約莫七八十歲,生得格外兇狠,一字眉又粗又硬,花白的頭髮亂糟糟地梳起,一身髒破的外袍竟也遮掩不住其結實的一身橫肉,絡腮鬍上稀稀拉拉雷光爆閃,目露凶光,膽小的人被瞪一眼都要哭泣起來。
他說話時,好似滔滔雷聲,在廳中迴蕩,執教長老揮手拂去那波動,沉穩道:「明塵不在,你我去南州,宗門只剩她一人,太過冒失。」
那強橫老者哼一聲:「怕死便不修真!這幫後輩難道要一輩子都在你我蔭庇下?又不是扔開不管,況且,你我不在,那位前輩可抵你我二人。南州的機會卻是稍縱即逝,定平也查問過了,你我兩個尊者,還殺不死一個狐王?」
「扶土!」執教長老直呼那強橫老者之名,扶土皺起眉頭:「怎麼!要拿輩分壓我!我不服!我修煉,就是為了宰妖族,我不瞻前顧後,我不胡思亂想,我就是想著,殺了狐王,妖族不就像切菜似的任我處置?」
執教長老微微閉眼:「定平,你如何看?」
原來廳中,定平也默然坐著,在這二位面前,他也沒有什麼代宗主的待遇,像個侍劍弟子似的恭敬立在一旁,聽執教長老問話,搖頭道:「這等境界的大事,定平不敢輕言。」
執教長老道:「你總是這般穩重。」
扶土卻冷哼一聲:「要我看,就是沒有血性,不如那小娃娃明塵呢,不給全宗人做個榜樣,一天到晚才顧著什麼儀容,什麼章程,現在都沒到尊者境界,如何服人?」
執教長老重重道:「休得對代宗主無禮!雖是修真,但偌大個門派,沒有章程,不顧儀容,都像什麼樣子!明塵有明塵的道,定平有定平的道,沒有高低之分。你那些話,休要再提!」
第49章 入世篇06
亘望廳里,沖沖走出來一個橫眉怒目的老者,路過的弟子見了,都弓腰行禮,老者卻視若無睹,鼻子裡噴著兩股怒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亘望廳中,執教長老張了張口,還是矜持地抿住,瞥一眼定平:「你以為呢?狐王一向謹慎,無端暴露本體蹤跡,是否是陷阱?」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南州有什麼值得她孤身親赴的?若想不明白她的動機,便不能輕易下決斷。扶土師叔說的是,我確實修為不如人,心氣也不足。」
「不必妄自菲薄。你如今是代宗主,自然有其中道理。」執教長老緩緩施法,伸開一道淡黃色的光,光中兩人背對,一男一女,男子是正值壯年的定平,神態沉穩,唇邊有抹鬍鬚。另一邊轉過來,漸漸成了明塵的臉,緊閉雙眸,卻意氣風發,身姿挺拔,有些張揚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