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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外人看,便是那明塵尊者身邊的狐妖一派仙風道骨地前行,明竹嘶嘶呼呼地喘著氣在後頭追,不由得竊竊私語。
明竹終於道:「我輸了!我輸了!慢些吧!」
「你不是修真者麼,怎麼體力這樣差?」
「我是做學術的,學術,你這妖怪怎麼能懂。」
程錦朝正要說什麼,忽然身邊傳來一陣刺痛,她抬眼,竟然是一個莽撞弟子翻出一枚鐵印,直接沖她跑來。
仙氣刺骨,她倒退幾步,然而因為修為比離星城時期翻了一倍,傷害不如之前那般,卻也叫她吃了個虧。
出門沒有帶劍,她有些被動,被鐵印帶起的陣陣仙風灼傷了幾處皮肉。
明竹這才反應過來,忽然攔在她身前,劈手奪過那弟子的鐵印,叱責道:「你發什麼瘋?還不收起來!持鐵印駐守在城池的弟子回宗第一件事便是交回鐵印!這是你能隨意拿來傷人的東西麼?」
那弟子橫了一眼他身後的程錦朝,冷笑道:「傷人?你看看你身後的,那是人麼?」
「即或不是人,也是如今的代宗主欽定的侍劍弟子,有記名簿認證的玉符為憑!」明竹朗聲道,又狠狠地撕下自己的衣袖包住了鐵印,回頭看看程錦朝,才咬著嘴唇道,「一切的事,叫代宗主發落,你若不服,或是誰對代宗主不服,只管和我一起到亘望廳來說個清楚!私鬥算什麼,拿鐵印壓人算什麼,你先把自己的章程做好了,再來這裡議論吧!」
當著他的面用鐵印傷程錦朝,這事不是對程錦朝,是對著明塵的。明竹心裡這樣想,才有這無限的勇氣叱責對方。對方也是和自己同輩的弟子,應該是剛從人間的城池駐守回來,鐵印未來得及交回,看見程錦朝,便對她出手了。
對方憤憤道還了鐵印便來亘望廳對個清楚便走了。
這事,旁觀的人不少,明竹見對方走了,立即抓住了程錦朝:「快走快走,我打不過他。我們去見師姐,我們去做正經事,別理他,別理他。」
程錦朝笑了笑,忍著胳膊上的疼揉了揉明竹的腦袋。
「給你兩滴精血也可以。」
明竹就眉開眼笑了:「你可真好騙!」
亘望廳近在眼前了,程錦朝帶明竹進去。
等待片時,程錦朝終於等到明塵說:「叫明竹來。」
繞過迴廊,正式進了那坐滿長老的大廳,程錦朝抬臉望著。
明塵正站在書案前,有些隨意地靠著書案,看起來神情輕鬆,四周的氣氛也並不劍拔弩張,轉臉望去,那眾多的長老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習慣幻化成長案,有的只是化作一塊青石,有的撤去座位盤腿而坐,有的位置乾脆則是空的,雖然亂七八糟形態各異,卻自有一番秩序。
才一進去,眾人的眼神便齊刷刷地射向她和明竹,那些長老高高懸在空中,目光善惡混在一起,像是鉤子把她掛起來,割得皮肉都疼了。
她側身讓過明竹,又對眾長老行禮,貌似平靜地退去,卻被明塵輕聲指示道:「站這裡聽著。」
她便又行禮,站到明塵身側。
明竹上前,對眾長老屈身行禮。
程錦朝這才看見,長老席中有熟悉的扶火,還有扶水,執教長老在最靠近明塵的位置,還有些在外門弟子的管事長老也一起來了。
明塵道:「明竹,將你給我的那玉簡上的話,對眾長老說說。」
明竹驀地緊張起來,兩手一搓,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先道:「啊……師姐,我以為,我以為我是來作證的。」
眾長老中有幾個笑了出來,知道明竹這人又呆又怪。
「唔?」明塵才疑惑,程錦朝心頭便想,這傻子該不會是要把剛才外頭發生的事說出來,在這裡告一狀吧?於是忍不住捂著傷口,預備矢口否認,明塵卻嗅到了什麼,側身讓了讓,抬手拍拍她肩膀。
程錦朝很是侷促地看一眼明塵,又被鼓勵到,挺直身軀。
明竹這才調整過來,看著眾長老都看著自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揚聲道:「各位長老請聽,我明竹雖然是出了名的荒唐,不好好修真,整日裡琢磨些稀奇古怪之事,因此,修為低微。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在一些偏門知識與一些不常被翻閱的典籍上,知道的,或許比一些長老要多,這並不是我妄言誇大,也並非說長老不讀典籍,實在是想說,若研讀典籍這件事能變成境界的話——我少說是個真人!」
長老們都笑了,被他這番情真意切又自信滿滿的開場白吸引了視線。
執教長老道:「我從前對你有所耳聞,知道你有些知識。明塵對我們說,你對天道有些新發現,天道這事,大得無邊,即便你讀書再多,也該知道,有些話,是該更加謹慎才能說出口的。」
明竹還是年輕,又不懂世故,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一下子白了臉,就要爭辯。
明塵忽然道:「明竹的話,是我讀過之後認為,或許對各位前輩有啟發,才叫他來。明竹,只管開口。」
執教長老頷首:「宗主為你作保,我們就都聽上一聽。」
明竹眼睛一亮,登時往前一大步。
第87章 定海篇10
漫長的死寂。
直到明竹說完之後過了兩炷香時間,亘望廳中都久久未能再有半句議論之聲。
這並非明竹所說有多麼新鮮,多麼驚世駭俗,乃是因為,往日的修真都是以實地經歷為主,對典籍重視本就頗少,即便是有些理論,也都零零碎碎,而如今明竹一說,沒有聽過所謂天之道與地之道,還有那從盤古開天而來的天道的人都驚恐地發現,這些事都能夠與自己從前所聽過所接納的理論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