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頁
片刻不停地忙碌,修煉與讀書,任務與學習,程錦朝把所有時間填滿,無心去想其他。
而這狀態,霜雲,明竹都看在眼裡。
霜雲道:「我感覺她在催逼著自己做什麼,可是我看眾弟子,並沒有因為她是妖而為難她。」
明竹道:「師姐,狐狸瘋了,狐狸讀了我都沒讀過的書——雖然她讀的書還是沒有我多就是了,她在藏書閣睡著了!你是叫她研究什麼嗎?術業有專攻,此事該叫我來!」
所以,當明塵收到熊心城送來了申請庇護的信件後,她把程錦朝叫到了亘望廳,說了大家的擔心。
「這便叫人擔心了麼?阿阮,我和眾人不同,我是妖,身體格外堅韌,既然有諸多不足之處,我便該及時補上才是,不必擔心。」
「你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吧。」明塵倒是頭也不抬。
家?程錦朝愣了一愣,明塵道:「熊心城自主擊退了一波妖族,有了受到庇護的資格,應該有一個弟子去駐守一段時間,駐守的細則你去執教長老去領,再去領枚鐵印。」
她母親在熊心城,生虎和躍海也在熊心城。
家?這的確可以稱之為家。
可是為什麼?
她呆呆地看著明塵,有些不解:「我做錯了什麼嗎?我——」
明塵放下了玉簡,從書案後起身,對她招招手。
她便飛奔過去,立在明塵眼前,心裡想好了該如何為自己辯訴。
近在咫尺,明塵抬起手摸到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第一,朋友們既然擔心,你便該回應,無論是不是逞強,誰擔心你,你就去回應誰;第二,修道該盡心努力,這是好事,我決心獎賞你,所以放你回家看望母親,分撥給你一些銀錢,買些禮物回去;第三,駐守城池本身便是天衡宗弟子的工作,保護,教導,指引,監管,溝通,這是獨當一面的開始,機會難得。」
聽了明塵的解釋,她知道不是自己做錯,忍著想祈求明塵讓她痛苦的賞賜,淡淡道:「好,那我何時出發呢?」
「三日內。那鐵印你不能持,就帶著子實去吧,他想知道我們如何與凡人溝通,就讓他見一見。鐵印他帶著,以他的修為,只要小心些,不用擔心他萬一借鐵印傷你。」
「是。」她抿著唇,僵硬地走出幾步。
又回過頭,明塵已經坐回了書案後。
她緊跑幾步,跪在明塵面前,把臉貼在明塵掌心。
「你想……」明塵已經準備去摸竹杖了。
狐狸卻搖了搖頭:「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很好。我想等我回來,能不能再……」
耳邊是笑聲:「可以。」
第102章 定海篇25
霜雲到天衡宗做明塵的侍劍弟子,這件事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
就像程錦朝做明塵的侍劍弟子一樣,也引起一些風波。有些人甚至無端聯想,猜測霜雲是否也是妖——好像明塵有什麼收集妖怪做弟子的癖好似的。有心人觀察了幾日,看霜雲只是尋常的有些稟賦的女孩,眉眼淡然,和明塵很像——錦朝也很像明塵,原來明塵找弟子的標準是像自己啊!
又觀察了幾日,看見這少女跟隨明塵做得很好,像是跟隨慣了的,言行舉止都沒有露怯,像是經歷過事的,和眾人的關係也不差,淡淡地保持著距離,也和明塵如出一轍……
眾人就不再觀察了。
霜雲鬆了一口氣。
她到天衡宗沒多久,荒山宗的子實也到天衡宗來,掛在明塵手下辦事。
子實一來,習慣性地便要拉攏人,說拉攏倒也不合適,只是霜雲直覺子實行事和眾人不同,猜測或許是宗派的不同,子實習慣在群體之中,而天衡宗,就是孤零零一個也沒什麼要緊。
因差不多時間上山,又一同辦事,子實便有意和她修好。
她總沒什麼表情,因為有了成見,覺得子實是有預謀地要拉攏她,子實每次喊她一同用飯,她都拒絕,只坐在明塵面前吃飯,像是還在火岩城的時候。
明塵問她:「不喜歡子實?」
「沒有喜歡與不喜歡,只是想坐在這裡。」霜雲道,很有她自己的風格。
霜雲瞥明塵,明塵許多時候都在亘望廳,偶爾帶她出去見這人見那人,但最多的時候只是坐在書案後,或是撫摸玉簡,或是打坐吐納,或是冥思苦想著什麼,或是忙碌地安排各項事宜。
書案上一直點著一盞燈,一枚小小的靈石在燈座上被罩住,暈出柔和的微光。她第一次來時看見燈,想起明塵是盲人,看見這盞燈,心裡不知為何動了動。
明塵和阿阮很不同。阿阮最多的表情是傾聽與感受,是所謂入世,更像是旅人,見證了這一切,聽見的,感受到的,經歷到的,並不多干涉。而明塵則會扔下一條條律令,這裡如何做,那裡如何了,與長老商議事務時才會再露出那側耳傾聽的樣子。
但也有例外,比如錦朝來的時候。
霜雲觀察最多的,是教她醫術的程錦朝,比她大一歲半,卻很有作為師姐的氣度——但她和明塵不像是徒弟與師尊,更像是主人與奴僕,但有時又像是朋友。
錦朝來時,多半是明塵有事要安排出去,也有說話的,或是問話,或是解惑。程錦朝來時步子很輕,幾乎聽不到她身上珠串的聲響,跪在明塵面前,敬虔地抬起頭。
暗處的霜雲總是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