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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府中,那金色靈力依然渺渺不可尋。
又繼續讀下去,霜雲道,程錦朝重傷昏迷,似乎內府受傷,請求派遣弟子將這狐狸接回去,扶柒便由她繼續尋找。
霜雲出去辦事也是走流程,回來的稟報不會直接到她這裡,但是若有極為緊要的事,作為宗主的弟子,也可以直接命仙鶴衝到宗主窗邊扔到宗主手裡。若說走流程的玉簡或許還有誤讀的情況,直接衝過來的,便是霜雲的原話了。
明塵面色蒼白,忽然掀起被子起來,執教長老按不住,便見明塵扯下了蒙眼的布條,換了新的,重重地呼吸幾下,拿過她漆黑的長劍便要往外走。
執教長老連道:「發生了什麼!」
「我要去趟固元城,勞煩前輩代為管理宗門事務。」
執教長老猛地一拉,扯住了明塵的袖子道:「坐在這裡養傷,有什麼事,只管派人去,不必事事躬親。」
「我得去。」
可也沒交代前因,她是宗主,無須對誰交代,只堅定地說了,執教長老只好抽回手去:「何時回來?」
「等我傳信。」
固元城內,定農探頭探腦,想去看看程錦朝,然而霜雲卻搖著頭,說閒雜人等不要打擾病人。霜雲掌握醫術,定農不敢忤逆,心裡想著關於宗主身邊那隻狐狸的事情,他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不知道一隻妖是如何取得那位宗主的信任的。
而且,又聽說了宗主親自殺了她身邊的狐妖的事,連帶著狐王的死訊一起傳來,好像刻章似的把宗主除妖的決心烙在每個人身上。
然而程錦朝卻活著,那時那麼大的陣勢都沒死麼?難道狐王也活著不成?
心裡百轉千回,卻也知道事關重大,也沒說什麼,只聽霜雲安排。
程錦朝昏迷不醒,霜雲把消息直接送到明塵面前後,自去忙碌尋找扶柒的事情。
又問了幾個本地人,見過扶柒的人說,似乎還帶著一個村里來的少女,少女背著背簍,在哪裡哪裡換了東西。她便一一查探,找到一位手抖得幾乎不能做活的老篾匠,說是他認識那少女,常常替她保管東西。
「就是村里來的。」
「哪個村?」
「不記得了,說是,南邊林子裡,一個住著。」
「叫什麼名字?」
「九九。」
再多的,便問不出來了。
她帶著這些線索,坐在燈下研究。她去過客棧,飯堂,街頭,城門口,只知道扶柒出了一下城,便又帶著個來歷不明的叫九九的少女回來了,這少女常常進城換東西,換些鹽和布,靈巧聰明,父母雙亡。扶柒帶著少女去吃飯,那少女吃得很多……
關鍵是,那少女是誰呢?之後扶柒帶著少女出了城,進了森林,人就不見了。
「九九……九九……」她咀嚼著這個名字,喃喃低語。
忽然一聲悶哼。
她側耳一看,瞥見程錦朝似乎微微屈身,正要咳嗽。
把思緒扔在一邊,她急忙托住程錦朝後背,讓她微微欠身,咳嗽了幾聲出來,眼皮低垂,身子也顫抖著,呼出幾口濁氣。
「你還好麼?」霜雲問道。
在程錦朝耳朵里,朦朦朧朧的,幾乎沒聽清這句,仿佛隔著窗戶,耳朵微微動了動,沉重的眼皮竭力抬起來,方才內府中頗有些異動,好像那藍色靈力漸漸變多了似的,滋養著受傷的內府,她才幽幽轉醒。
便聽見朦朧的「九九」什麼的,以為還在狐王身邊,急得便要張口說什麼,一口氣沒有喘上來。
被霜雲窩了好一會兒,濕潤的眼睛才找回視覺,緩緩聚焦,看見了新的衣裳,有淡淡的血痕,卻很乾燥,面前是一床輕盈的被子,再遠些,是天衡宗弟子服的衣角。
眼神終於挪到了霜雲面前,停留片刻,嘴唇才緩緩張開:「啊……霜雲。」
太好了。
霜雲道:「你傷得很重,外傷,內傷……我說不清楚。」
她本來要說自己給宗主報告回去了,可怕程錦朝情緒激動起來,便沒說什麼。
程錦朝眼神又渙散了一下,右手緩緩掐向自己的腿,想起自己剛才聽見的:「我……聽見,九九……」
「嗯?你也知道她麼?」
「你……」
「是這樣,固元城的駐守弟子扶柒不見了,據人說,是跟一個叫九九的少女出了城,便沒再回來過,」霜雲利落地解釋完,她又不擅照顧人,直接問道,「你知道什麼嗎?」
「是……戴帽子,背著些野物的……女孩……」
霜雲顧不上其他,捏住程錦朝肩膀:「是!你知道什麼?」
「古蛟王……」
「古蛟王?」
程錦朝眼神又渙散了下去,她虛弱得隨時都會昏倒,卻還是捏著自己的大腿維持片刻清明,恍惚了很一會兒,忽然問道:「宗主呢?」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在天衡宗。
霜雲道:「你說說九九。」
「啊……」程錦朝想起來了,耳朵似乎終於好了,眼神也變得清透起來,她立即探視內府,空蕩蕩的內府,那一團金色靈力安靜地蜷縮,被一道溫柔的藍色靈力包裹。
推開霜雲,自己揮著胳膊要起身,卻失敗了,只好又扶著霜雲的手臂回想了一下,腦子終於動了起來。
扶柒,九九?
「古蛟王……叫九九,是,竜州的,大妖怪,」程錦朝扶著頭,「我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