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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塵心思更雜,她盲了二十年,陡然見到景象,感受紛繁複雜,一下湧入腦海。
然而正要捉住程錦朝的瞬間,噗通——她像是又被生扯著跌落回海中,再一晃,人再次出現在靈海之上,世界又再次空無一片,再也無法看見誰。
卻知道自己像是被一股無名之力拖出了戰場,詭異得要命,感知中狐王已經消失了。
玉符傳信:「狐王上了岸!在西邊!錦朝在那裡!」
程錦朝。對程錦朝和她,還有狐王一起跌落了那古怪的海中。她飛速向西,從玉符中傳來具體的位置,她的感知終於追到了,然而卻意識到狐王和程錦朝離得並不很近。
程錦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被拖入那奇怪空間的,血色靈力與金色靈力一同作用,她迷糊睜開眼,便看見狐王和明塵一左一右地來爭搶她,她剛竭力挪著要去找明塵,剛看見明塵眼中倒映著自己慘白的臉,心中還在想義眼怎麼變得這麼有神時,又被扯了回來。
卻不是在擔架上,而似乎是海灘上。
血色靈力又猛地叫囂起來,她不受控地被拖著走,這才看見不遠處狐王張開獠牙往外奔襲,用靈力拽著她走的。
明塵離她也太遠了——然而明塵正在趕到,她看見明塵一瞬間飛撲過來,手指才剛碰到她的衣角,狐狸便像是被風吹走的風箏,被狠狠地扯了一截。
明塵猛地一探,抓住了她小腹的衣裳,她抓痛了她的傷口,但是狐狸不以為意,暗自運轉著所有的力量要掙脫狐王的控制。
但肉身已經傷得不能再傷了,只能倚靠靈力。
金色靈力和血色靈力對抗,像是用她拉鋸。
明塵過來,然後,忽然詭異地往後閃了幾百步,她又被狐王扯走了幾步。
她不解,明塵飛撲過來,就在剛點在她身上的一瞬,又詭異地突然往後閃出幾百步。
「為什麼!為什麼!」她聽見明塵在怒吼。
為什麼?明塵為什麼往後退了?不是她自己往後退的麼?
殊不知,明塵心底正有個聲音在咆哮:「不要追!不要追!吞天可死,卻不能是你如今的你來殺!」
「為什麼!」她驟然意識到腦海中的確有個聲音在說話,想起什麼吞天,還有那詭異的空間,驟然明白過來。是開天聖書。
她不去聽那腦海中詭異的聲音,只奮力地往前奔,她知道自己只要抓住程錦朝再往前幾步,就能把奄奄一息的狐王直接弄死。什麼收集碎片,什麼吞天神書,都統統化為泡影!
可只要她到了那個邊界,就無法再往前半步,會被迅速拽到那詭異的空間,一瞬間再出來,就拉遠了狐王的距離。
於是她以玉符傳信給弟子們一切以攔截狐王為要,摸准了那個即將被傳送的邊界,奮力一夠,只來得及扯住狐狸的衣角,腳下一定,不再往前半分。
程錦朝被拖拽的速度陡然一慢,狐王卻不肯再輕易放下了,本體雖然不在此,卻以吞天神書的靈力強行將狐狸拽到面前。
衣角眼看要被撕破,明塵聽得狂風中衣裳被撕開的聲響,立即靈力向外,直入程錦朝內府,那金色靈力之前被她甩脫,如今很不記教訓地纏縛上來。
衣裳撕破,她以靈力驅動,竟然是和狐王一樣。
金色靈力與血色靈力被不同的人撕扯,內府中翻江倒海。程錦朝意識到自己哪一股靈力都控制不住,血色靈力渴望認祖歸宗和其他碎片匯合,金色靈力正經外皮下恬不知恥地想找明塵雙修,各行其是地拖拽著她的身體。
仿佛是一匹有彈性的布被兩個人爭搶,她逐漸繃直身體,明塵未受傷,然而力量本就不如未受傷的狐王,又被詭異的力量牽制不能上前半步,狐王拼死逃命,儼然有即便逃命死了也要拉她墊背的架勢,彼此之間竟然不相上下,把程錦朝扯在了半空。
腹部被縫好的傷口又開始迸裂,海邊的風似乎能從雙臂的傷口吹到肩膀,骨頭縫裡有著風聲,她心想即便自己不被爭搶,恐怕也活不太久,意識反而漸漸清楚了些。
血色靈力和金色靈力都不太掛念她這個原主人。
血色靈力主動往外聯絡,被狐王控制得很緊,她瞥見唐若受傷的軀體,這次狐王要留後路,並未再斷掉尾巴,竟然還想著要東山再起麼?可看她傷勢,這麼拖下去,只怕拖都要在這裡拖死,血流致死,或是稍微用力,那被斬破的皮肉就會徹底分家。
金色靈力著急攀附,上次就是這東西給她引來誤會。她何德何能,怎麼會想要與明塵雙修呢?可金色靈力似乎蠢蠢欲動地妄想了很久,比排練過更加熟稔地纏在明塵的藍色靈力之上,好像一條千嬌百媚的蛇往獵人身上裹,一圈又一圈。而這次明塵卻沒有撤走,任由靈力被她的金色靈力包裹,滲出體外,甚至膽大妄為地要探入明塵的內府去。
她心裡想,完了。
可她管不住,管不了,眼看金色靈力自己找死,她只能淒楚地閉上雙眼。
然而,金色靈力卻極為柔和地被送入了明塵內府中。
如同水進入汪洋,金色靈力陡然融化在一片蔚藍的海中。明塵內府靈力何其深厚,竟都風平浪靜,毫無反抗,以至於她竟然還沒被反噬,只是被拽著?
忽然,一種極其玄妙的感覺湧現出來,好像有一半身體並不是被拽著,而是站在那裡拽著她?她變成了明塵?這種詭異的感覺叫她無法用語言表明,甚至感知中,她知道明塵有一半在體會她?在體會被扯著的那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