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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怒道:「什麼明塵派,定平派的,好,好,好,聽你們的,這兒不是降妖除魔修真的聖地,反而是戰場了,聽你們的,分家散夥好了!誰願意跟隨誰就自去吧!都拆開!叫妖怪把你們逐個擊破!定海宗破爛的山門還在海里立著呢!今日的定海宗,就是我們天衡宗的明日!」
她聽明白了話音,立即跪下行禮道:「執教長老息怒,生虎和小遠沒有這樣的意思,他們不懂事,又著急降妖除魔,看著同伴能早早地學降妖的本領才著急,想早日進入內門學本事!什麼這派那派的,也就是說來撒氣的,誰不知道生虎羨慕小遠有個進了內門的朋友,小遠又羨慕我在這裡和生虎躍海要好……」
生虎梗著脖子道:「誰羨慕他了!」
躍海卻急忙也跪下道:「是啊!生虎和我都是南州的熊爪城來的,那裡的熊妖泛濫,我們是抱著要學除妖本事的決心才來的!我們只是想多學點本事……」
只要說起是為了除妖,不是為了內鬥,性質就不同,執教長老面色和緩了些。
程錦朝聽見南州熊爪城,面露古怪,卻沒來得及多想,轉頭補充道:「長老,我四人打架有錯,一會兒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您也好知道我們這外門弟子打架的根源。然而我們的心卻絕不是要分裂天衡宗的。」
她說完,緊接著沉聲道:「我記得我才來山上的時候,教化長老告訴我們,修真即是道心,道心即是力量。然而找尋道心又是何等不容易,雖然大家的目標都是降妖除魔,可難免有人走錯了路,行差踏錯,找尋道心的路上,都沒有經驗,自然要看看親朋好友走的什麼路,也去效仿,去嘗試,最後發現不適合自己,再繞回原點。我想,正是因為修真走過彎路,才愈發堅定知道什麼是對的……」
「知道了。」執教長老揮揮手,鬆開壓在地上的生虎與小遠。
程錦朝一瞥,生虎皺著眉頭走過來,兩人正要說話,就被一把扯開。
四人被分別審問了一番。
程錦朝是那位執教長老親自審問的。
執教長老本是長老中替代宗主做決定的那位,然而她似乎和現在的宗主有些理念上的不合,於是始終都在山上閉關,偶爾這裡培育修真的苗子。
也正是因為宗主生病,執教長老撒手不管,長老中主事人就成了年輕的定平。
執教長老本是另一位宗主人選,然而她推辭不受,甚至誰在她面前說什麼宗主不宗主的,就要被打飛出去,久而久之,也沒多少人再提。
而這位執教長老,和明塵一樣,是位大能的尊者。
天衡宗四尊者,明塵在外,其餘三位都在閉關,至於怎麼個閉關,在哪裡,要多久,都不得而知,虛虛實實,沒人知道真實的情報。
程錦朝並不知面前這人的厲害,若她知道面前是位尊者,一定會嚇出原形,抖落一身的狐狸毛逃之夭夭。
因著不知道,所以不卑不亢端坐,一條石案後,那位執教長老一絲不苟地提筆記錄,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拉家常:「我聽他們說了,你是後來勸架的,為什麼來了?」
「既然人說,我替明塵尊者拉攏人心,我就要來自證清白。」
「清白也得明塵證,你是個什麼東西?」
語氣極其難聽,程錦朝豎起耳朵,在這若有若無的威壓中,不安地摳著手指,才嘆息道:「我是突然來,受了明塵尊者垂憐,給我侍劍弟子的殊榮。我想跟隨她,幫到她。我不想為她添麻煩。我信她不做什麼收攏人心的事。」
說來說去,不過是「我信」。
執教長老一抬眼,就知道她是個妖怪。到了這個修為,不會看不出一隻兩條尾巴的狐狸。若是程錦朝多出兩條尾巴來,或許還能瞞過她。她素來像眾多修真者一樣厭惡妖怪,可想到自己看出來的,最恨妖怪的明塵不會看不出,猜測明塵或許有什麼安排,竟然也沒點破,冷笑道:「你倒是為她著想。」
再怎麼遲鈍也聽得出其中的銳利,何況程錦朝並不遲鈍,稍加思索,誠懇道:「其實,若是說所謂拉幫結派的行為,我是有的。被人這樣說,我也可以認。我教了生虎和躍海入門心訣。與尊者說過,以為是仙緣所致,並沒有過分在意。我心中也在想公平二字,然而想不通,不如順其自然。我想,一般人不會為了自證清高,便故意捨去該得到的地位,若明塵尊者真的是和宗主之位有緣,那麼她就該去得到,不應該怕人說,才故意不和人來往證明自己沒那份心,這實在太虛偽了。」
「你這麼能說,是用什麼法子哄住了明塵?」
執教長老一說,程錦朝直覺不太對,抿唇沒有冒失開口,半晌,搖搖頭。
「明塵不善言辭,也不愛說話。怎麼會收你進來?」執教長老繼續問道。
程錦朝垂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該說自己是只妖,明塵尊者是為了把她養肥了等用完再殺?還是說自己巴巴地上趕著等死,就盼望明塵尊者一劍結果了自己?
哪個都是那麼奇怪,實話總是長得像個玩笑。
最終囁嚅道:「她……不是那麼不善言辭。」
「嗯?」
「她有些時候,她的話……我很受用。」
執教長老沉默片時:「她可知道你是妖?」
程錦朝險些跳起來把尾巴炸起,只感覺自己渾身發熱,冷汗刷一下冒出來,整個人又冷又熱好像立馬要被羞愧崩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