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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屈身行禮,頸間的女子項鍊微微搖晃。
「再說吧。」明塵道。
程錦朝瞥向明塵,明塵用玉簡遮掩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再放下,又是一臉冰冷。
「起來吧,何必跪我,收拾下你的東西,錦朝保護你,我們就快啟程了。」
後來程錦朝偷偷問:「為何不直接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能給,卻不能當面直說,他只以為是我施捨。若是他路上做得好,回來我再說可以給他機會,他便覺得是自己掙來的,反而更加自信,對他重建道心是好事。」
「阿阮很懂他。」
「他的舉動,對我來說,何嘗不是打擊呢?我坐到這個位子上,日思夜想,我若是定平,為什麼會走到那一步呢?把我與他相識以來的種種都回想一遍,反而更加了解他。」
「我會比他更好用的。」狐狸信誓旦旦保證。
明塵笑笑:「保護好他。」
第113章 定海篇36
初見定海,老太太精神矍鑠,窄小的臉像是孩童,雙眼大而有神,皺紋猶如畫上去的裝飾,穿一身灰布道袍,兩條腿像是縮了水,坐在椅子上還能前後搖晃,人往椅背上一靠,盯著明塵的臉端詳片刻,又扭過頭,用極其明亮的眼睛把眾弟子都燒一遍,燙得眾人都不敢抬頭。
唯獨狐狸躲不開,她低頭,也覺得頭頂有目光在燒,只好撐著笑容抬起臉,接受老太太正義的檢閱。
定海宗宗主,出名的彪悍之人,殺到發瘋,在戰場上被天衡宗初代宗主忽悠回一條命來,抿著嘴唇就像上了戰場,面前站著的不是不成器的徒子徒孫,而是敵人,被她的眼刀子刮過都要疼上三天三夜,就是這麼個人,對著狐狸毫無忌憚地盯了好一會兒,狐狸也沒有辦法,抬起頭和老太太對著看。
禮都行過了,話也問候過了,尊者,真人之間的事情,她插不上嘴,就那麼明目張胆地看著。
明塵看不見,還是執教長老跟她咬耳朵才意識到她家養的狐狸被盯上了,正齜牙看著呢。
於是問道:「定海前輩,我們方才說的,您可有什麼指教?」
「沒有。」
定海還是盯著狐狸看,好像非得用眼刀子把她一層層凌遲了不可。
然而狐狸也被盯出了點毛病,非得抬著頭忤逆著被看不可,就等著自己被當場看殺了。
明塵道:「那,我們這便出發吧。」
定海頭也不回,仍然看狐狸,終於抓住了明塵的袖子:「明塵,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你們天衡宗,這小孩……我怎麼看,怎麼像個妖怪……」
明塵道:「是說錦朝麼?是妖怪。」她面色如常。
定海這才挪開眼:「原來你知道,我還以為妖怪欺哄你看不見。」
「我知道的。」明塵只是強調了這是家養的,不是野生的竄進來,於是定海點點頭,倒不以為意。
眾弟子分工明確,而明塵身邊的人宜精不宜多,所以只有明塵,定海,定平,程錦朝是最終要進入遺蹟中心的,其餘人各自在位置上等候指令。
惹得老太太又把狐狸打量了片刻,這次反而去盯明塵了,心裡雖然嘀咕這小孩真是胡鬧,卻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暗自地方,卻發現這狐狸言行舉止都很規矩,修為雖然低微,但和瞎子明塵頗為默契,能夠一邊照管定平一邊看顧到明塵的需要。
尊者們趕路自與別人不同,第一時間到達靈海岸邊,要在岸邊稍事修整,由定海確定遺址方位。
老太太跑去海邊,一路不說話的定平給程錦朝指路,說上次是在哪裡哪裡遇見狐王,在哪裡哪裡發生戰鬥,黑狐和蛇妖分別站在哪裡,而自己又站在哪裡。
得了明塵首肯,她帶著定平實地勘測一番,穿過靈氣駁雜的海水,在一片亂石堆中,定平指著不遠處的海面說,這裡便是當初狐王慘叫著進入的遺蹟。
然而此時已被海水覆蓋,看不出什麼,狐狸試探著伸出手撈了下海水,便被其中駁雜而洶湧的靈力亂流撞得手指生疼。狐疑地看看定平,定平如今是凡人之軀,不然程錦朝真想直接把他踹下去試試深淺,想了想,叫他站在岸邊看著,脫下外衫,解下隨身的短劍,運轉心法包裹身軀,猛地扎入水中。
水下幾乎難以睜開眼,揮手一盪,如今狐狸對靈力的運用逐漸得心應手,將眼前的靈力保護增加,雙目微紅,便透過洶湧的暗流往下,模糊看見了一處漆黑的似乎在將人往外推的極大的凹陷。
正要探過去,心頭一緊,還是退回,暗自記住方位,從水中出來,濕淋淋地搖搖頭。定平坐在石頭上笑:「搖頭晃腦的,像是條狗。」
她自己說自己是狗,被明塵說也好,唯獨被定平說,她就不高興,摸出一條干布來擦著頭髮,把定平肩膀一掐,拽回明塵那裡去。
「離這裡約七百步的海底,離岸還算近,就是狐王消失的那片遺蹟,我下去看了一下,有種直覺的危險,海水並沒有倒灌進去,看來似乎還是有一些防護。」
「等定海前輩尋到定海宗遺址,我們便一同去看看吧。你說的那處不急,若是狐王哪裡要逃,我們的防護圈隨時監視著,也追得上,」明塵道,又關心道,「定海前輩那裡如何了?你幫我去查問一番。」
「好。」程錦朝剛起身,便看見老太太疊步跑來,笑道:「找到了!都準備好了麼,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