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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真不該對一個才流淚過的人出口的。
但陳孟鯨的不依不饒逼得她不得不再說得更透徹、更無情一些。
往前走,拐一個彎就到她家所在的巷子,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周相許還是擔心妹妹會忽然出現撞見她們。
「除非學姐能忘掉前天晚上的事情,」經過一番克制,陳孟鯨的語氣並沒好到哪裡,她的冷酷溢於言表,「不然,鷺島這么小,我們總會再見。」
「要是再見,就裝作不認識吧。」周相許發覺,現在不依不饒的人變成了自己。
「學姐要裝作不認識——」陳孟鯨頓了頓,眸子裡發出寒冷的光芒,「那是學姐的自由。我不打算這麼做,因為,我永遠都做不到裝作不認識學姐。以前,我做不到停止想見學姐;現在我更做不——」
「別再說了!」周相許大聲打斷。
這種毫無保留的自我剖白讓她無法招架。
她以為還能再說點什麼,對上陳孟鯨驚愕的目光,周相許的大腦陷入空白。
無聲地對視了幾秒,
就在陳孟鯨準備再張口的時候,
周相許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陳孟鯨盯著她白色的背影、搖搖擺擺的發梢,直到她沒入向右的道路。
小巷變得空空蕩蕩。
八月末的陽光將包括柏油路在內的一切照得無比刺眼。
許久沒眨眼,陳孟鯨雙眼開始生疼。
但她依然沒收回看向白色背影消失的巷子口的目光。
從來不是天真的類型的她,這一刻特別希望,周相許能夠折回。
又一陣熱風吹來,
一朵緬桂落到了陳孟鯨頭上,微微的痛感喚回了她的神智。
確定周相許不可能再回來,她才緩緩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周相許一轉到另一條巷道便停下來,她大口大口喘息,整個人都在顫抖,
一定是被陳孟鯨逼得失去了理智才會說出再見裝作不認識那種幼稚的話,如果是高中生說出來或許理所當然,但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二十六歲女人——
周相許的心亂成一片,夏天的陽光前所未有地刺眼。
平復了喘息,慢慢回到家門口,她心緒仍舊一片混亂,
說了失智的話的羞恥感一直揮之不去,
妹妹儘管不是敏感的類型,但她覺得現在的心情的糟糕已經到肉眼可見的程度,
於是,她木然地走過家門,腳步沉重地向公園的方向走去。
從背後看,她就像一朵被午間陽光曬得失去水分的白色花朵。
就在快要走到公園西門的時候,周相許聽到一道車門打開的聲音,下意識側首,右手正拉在一輛蜜桃色寶馬mini的車門上、左手拿著一支巧克力雪糕的陳孟鯨映入她的眼帘——
「學姐,我的車在前面。」
看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她想起她剛剛說過的謊,
周相許光想起就已經替她無比尷尬,她以為陳孟鯨一定會尷尬死,
可細看,她發現她看過來的眼神仿若無事發生過。
陳孟鯨好好地看過來,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和難為情,反而更像在細細確認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要是再見,就裝作不認識吧」,
周相許默默定在原地,她表情里的吃驚、疑惑和難堪、無措等等全部落入陳孟鯨那雙清亮的眼睛裡,
忽然,只見她利落地把車門嘭地推上,舉高右手揮起來,「學姐,我們真是緣分不淺,這麼快又見面了呢!」
周相許渾身不禁一哆嗦,人生的尷尬一定全都留到了今天,
現在她的腳趾又何止能夠摳出一棟樓呢!
理智命令她忽略陳孟鯨的熱情,收回視線、默默走開,
可是,她的身體卻死死地將她定在原地,
八月下旬的陽光好刺眼,
紅襯衫的陳孟鯨看起來也好刺眼,
連同她清亮的嗓音,還有迷人的笑容,以及她那一雙,仿佛充滿了詭計的眼睛,這一切都在刺激著周相許的神經。
「太陽好曬,學姐再站著不動該要曬壞了。」
說著,笑靨如花的陳孟鯨從榕樹下的巨大陰影中轉身走過來。
周相許命令自己快跑,
可她的自尊不允許,該跑的人,是已經自己打臉的陳孟鯨!
只要自己沒對她開口,就不算打臉,根本沒理由落荒而逃。
但周相許還是低估了陳孟鯨臉皮的厚度,
——
第16章 16
陳孟鯨還真不是會為小謊被戳穿就尷尬的類型,
她帶著她外表所特有的熱情和見到周相許時總是自發的喜悅,腳步輕快地走到她身邊,明知故問:「學姐要去逛公園嗎?」
那模樣一派輕鬆,就好像對剛才在另外一條巷道發生過的對話徹底地失憶了一般。
說起來,周相許也不是沒見過風浪的人,狡猾的政客、無恥的商人和難纏的知識分子,以及沒有底線的騙子,她不知接觸過多少——
卻從不曾像這一刻這樣,尷尬,難以切齒、無計可施。
「喝完咖啡和學姐一起逛公園,不錯哦。」
陳孟鯨站在周相許面前,繼續自說自話,「這公園就在學姐家附近,學姐一定很熟悉哦?我只要跟在學姐身邊就可以。」
說完,她將那根已經開始融化的雪糕放到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