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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看到了裴慕西。
裴慕西坐在露營車頂上,位置有些高,束著利落乾淨的馬尾,髮絲飛揚,整個人被映上漂亮朦朧的光暈,染成淡淡的金,似是會發光。
她在畫畫,神色專注。
一覺醒來,夏糖仿若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裴慕西的那天,火燒雲跌落,她趴在窗戶邊上,好似探進了畫中的世界。
很像那個刻在記憶里的畫面。
夏糖有些恍惚地盯著。
直至裴慕西不經意地回頭一瞥,視線在空中定住。
搖曳的輝光在她們之間晃動,像鋪滿一條直線的玫瑰,裹滿她們的視野。
裴慕西在車上放下筆,朝她歪了歪頭,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發尾在空中散漫地飄搖,看起來有種蕩漾生動的美。
夏糖縮了縮手,下意識躲了一下裴慕西的視線,再望過去的時候,裴慕西已經在車頂上坐了下來,畫還在畫架上,她坐在車頂上,用著那個小熊保溫杯仰頭喝水,看起來很閒適。
卻仍然還是在望著她,笑意不減,卻似是在思索些什麼。
過了一會,裴慕西拿出手機,低了頭。
夏糖便也慌慌張張地從床上摸著自己的手機,攥到手上的那一秒,她也看到了裴慕西發過來的微信:
【過來幫我一下】
嗯?
夏糖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地去往裴慕西那邊看,便看到裴慕西朝她揚了揚手機,指了指畫架上的畫。
夏糖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又「嗡嗡」振動了一下,她低頭,看到聊天界面里又多了幾條信息:
【我不急】
【可以吃完飯慢慢過來】
【桌上的醒酒湯記得熱一下再喝】
【喝了再過來】
【我正好在車頂上吹吹風】
【我不急的】
裴慕西強調了兩遍她不急。
裴慕西只是在說早飯的事,完全沒有提起昨天的事情,夏糖在對話框裡打了幾個字,可又有些躊躇。
打了又刪,刪了又改。
最後她洗漱好坐在客廳餐桌,吃著有些惆悵的早飯,喝著有些憂慮的醒酒湯,蹙著有些酸脹的眉心。
只發了一個「小狗趴車窗被風吹」的表情過去。
躲是躲不開的。
畢竟這是裴慕西家裡,她總不可能倏地跑到外太空去。
想到裴慕西剛剛說讓她幫忙,夏糖便也沒磨蹭,吃完了早飯,捏著鼻子喝完了醒酒湯,便跑到了外邊,走到露營車底下,眼巴巴地望著裴慕西。
「姐姐要我幫什麼忙?」她找到了一個比較輕鬆的開場。
裴慕西沒急著從車上起來,只這麼低頭望著她,位置有些高,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搖晃著朦朧的金光。
「頭還疼不疼?」裴慕西先問了這一句。
「不疼。」夏糖搖頭,視線有些飄搖,「就有些暈,剛剛喝了醒酒湯就好點。」
裴慕西沒說話,只彎著眼看她,恣意又飄搖。
夏糖低了頭,卻意外看到自己身上蹭得髒髒的,想必是昨天晚上抱著花盆過來的時候蹭髒的。
「你昨天晚上——」裴慕西開了口,卻沒能把後面的話說完。
「姐姐要我幫什麼忙?」
夏糖慌亂地打斷她,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談論這個問題,她現在很狼狽,至少要等她換一件衣服,乾乾淨淨的,來聽那個她早已經料定的答案。
她垂著眼,不敢看裴慕西。
可還是能感知到裴慕西滯留在她身上的視線,她下意識屏住呼吸,連氣都不敢出。
於是她聽見裴慕西嘆了口氣,然後像是從車上站了起來,發出動靜有些大的聲音。
過了一會,喊她,
「夏糖,你過來一下。」
夏糖無措地抬頭,卻發現裴慕西把畫架上的畫拿了下來,往下遞給她。
「幫我拿一下,顏料應該已經幹了,但你還是小心點,別沾到身上。」裴慕西說。
原來是這件事。
夏糖鬆了口氣,可又覺得頭上始終有把刀子懸著,怎麼也不舒心,可又實在是不能下定決心。
她只得是走上前去,接過裴慕西遞過來的畫,這是一幅風景畫,是月亮,裴慕西今天新換的那張頭像上的月亮。
色彩很簡單,沒有裴慕西以前畫裡的色彩的豐富。
卻似是傾注了某種情緒和乾淨的色彩,雖然只是丙烯顏料,像以前裴慕西畫的那些油畫,卻又不是很像。
像是多了一種平靜的美。
「怎麼樣?」裴慕西從車上跳下來,臉上還蹭著花花綠綠的顏料,望著她笑,「好不好看?」
「好看。」夏糖愣愣地抓住畫的邊角,視線卻停留在裴慕西那張染上顏料的臉上。
「那就送你了。」裴慕西拎著畫具,隨性地說了一句。
夏糖卻滯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等反應過來時,裴慕西已經走遠了幾步,身影在輝光下嵌在某幅流動的畫裡。
「姐姐怎麼突然想起把畫送給我?」她追過去問。
裴慕西便停下步子,回頭望她,輕笑,「你不是說,昨天晚上的月亮是你見過最好看的月亮嗎?」
「就想著畫來送給你。」
她這麼說著,側頭看著夏糖,等夏糖和她並肩,才重新邁開步子往室內走,輕聲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