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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慕西滿意地帶著夏糖去買了新手機,讓夏糖用新手機打了電話給沈夢丹報備,順便給自己買了一件稍微可以御冷的黑色長風衣外套,搭在短袖T恤和灰色運動褲外面,很不搭,也很不正式。
可是。
在把車鑰匙給小李,和小李說好車輛的處理事宜之後。
她穿著這一身極為狼狽的穿搭,買了一束洋桔梗,在這個寂涼又清醒的冬夜,望著夏糖純粹的眼,提出,
「我們去看一看南悅斯吧。」
夏糖有些慌張,摸了摸自己臉頰上貼著的創可貼,攥了攥手指,「這麼突然嗎?」
「我要不要再換身衣服,或者是買點什麼給南姐姐。」
裴慕西張唇,「不用,她不會嫌棄我們,她不出門的時候還經常頭都不洗。」
夏糖彎了一下眼,「南姐姐知道你這麼說她,肯定要罵你了。」
裴慕西笑,輕鬆地笑,
「罵就罵吧,她罵我的還少嗎?」
「也是。」夏糖說著,卻又在看到裴慕西手上的洋桔梗後抿了一下唇,補了一句,
「那我也買一束。」
「姐姐你不要幫我付錢,我付。」
裴慕西知道夏糖在擔心什麼,無非是今晚她總是把夏糖要買的東西搶先付了,連說好的奶茶也偷偷付了。
「好,不幫你付。」她這麼說著,又囑咐一句,「買綠色洋桔梗。」
「我知道。」夏糖說,「南姐姐只要綠色洋桔梗,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每次我生日的時候,或者是過什麼節日的時候,她都只給我送這個花。」
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裴慕西垂下眼,輕鬆地笑,
「真是個怪脾氣,也不知道像誰。」
「不怪。」夏糖替南悅斯說話,「其實我從來沒見過南姐姐這麼浪漫專一的人。」
她說著,然後又眨巴眼睛,補充一句,
「當然姐姐先除外。」
「為什麼要把我除外?」裴慕西笑著問。
夏糖慢悠悠地搖頭,
「因為我不知道姐姐談戀愛是什麼樣子,所以先除外。」
「不過我想,姐姐談戀愛的話,肯定是全天底下最浪漫最專一的人。」
她說得誠懇,好似她就該如此相信裴慕西。
裴慕西卻並不覺得。
她抿唇,望著夏糖明亮的眼神,過了幾秒,輕輕說,
「夏糖,我應該是一個很悲觀的人。」
悲觀到,不相信愛情會降臨在我頭上。
悲觀到,在觸碰到愛情的邊界時,我第一時間產生的反應是克制和逃避。
浪漫的是你。
悲觀的是我。
「不是。」夏糖否認,嗓音輕軟,望著她的眼神很乖順,像是天邊流淌的月光,
她只說了這句話。
便沒再繼續往下說。
裴慕西愣了幾秒,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篤定,
「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嗯……」夏糖張了張唇,有些猶豫,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她輕輕咬住下唇,說,
「算了,還是先不說了,我們先看完南姐姐再說。」
裴慕西有些疑惑。
卻還是沒有反對的理由,等夏糖買好了花,便打了車一起去墓園。
等到了墓園,細雨已停,路燈搖晃,南悅斯的墓前已經有了一束洋桔梗,每天都會換新的洋桔梗,此時花瓣被打濕,沾了水珠,便又多了幾分生機。
夏糖把三束洋桔梗擺得整整齊齊,有些疑惑地問,
「這是誰送的?」
裴慕西恍惚一秒,垂下眼睫,輕聲說,
「一個比我要痛苦很多倍的人。」
夏糖愣住,抿了抿唇角,沒發出聲音,只安安靜靜地站在她旁邊,小心翼翼地陪伴著她。
「我沒事。」
裴慕西垂下眼,笑,
「其實我已經好很多了,我來的次數,遠比這個人要少得多。但我偶爾聽到打掃墓園的人說,這束洋桔梗每天都會換新,甚至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麼時候來把花放上的。」
「聽起來像是,有個人每天都會過來,給南悅斯送上一束綠色洋桔梗。」
「那你碰見過她嗎?」夏糖問。
裴慕西搖頭,「沒有,我來的次數並不多,每次過來也都是晚上或者下午,沒能碰見她。」
「嗯……」夏糖拖長聲音,「那姐姐想不想見她?」
裴慕西微微一怔。
見面嗎?
她回想起自己那時看到過的明思曼,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兒,沒了以前的明媚和張揚,卻也無法死去,蒼白得像是在那場自己壓根並沒有經歷過的車禍里死去,眼底靜得仿若死譚。
在南悅斯死之後。
她和明思曼只見過那一面。
便把對方都折騰得不人不鬼,重新撕扯著,將本該好轉的靈魂浸入了冰冷的死譚里。
悲觀的人最好不要相聚在一起。
否則只會有雙倍悲觀相撞,帶來更加痛苦的折磨。
「還是不見了。」裴慕西輕著聲音說,「我們現在見面,對我們兩個人來說,應該都算不上是什麼好事。」
「這樣……」夏糖點點頭,溫軟地看她,「那姐姐有沒有想給她說的話。」
裴慕西靜靜盯著墓碑上的南悅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