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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慕西瞭然,見虞沁酒的情緒不佳,便轉移了話題,「其實也不是什麼很大的煩惱,就是我在思考,年齡差距過大的戀愛,是否應該如此草率地進行。」
「差多大?」虞沁酒來了興趣。
裴慕西頓了幾秒,說,「她才剛剛十九歲,剛上大學不久。」
「是有點小。」虞沁酒「嘖」了一聲,頂了一下她的胳膊肘,「不過也還好,你不是才二十五六嗎?」
「二十五。」裴慕西強調。
「噢——二十五——」虞沁酒的聲音拖得有些長,「那也才差六歲嘛,不是很多。」
「重要的不是年齡。」裴慕西蹙著眉心解釋,本來並不想說,但眼下,虞沁酒的確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最佳人選,於是她重新組織語言,闡述了此時此刻她面臨的情感難題,
「是因為我幾乎是看著她長大,我並不清楚我在她的成長里到底扮演的是一個怎樣的角色,我擔心我是否在她目前並不長的人生歷程里,說過一些什麼話,或者是做過一些什麼事,讓她對我產生了某種……分辨不清的情感,這種情感可能並不一定是愛情,是依賴?是比愛情更深一層的過分濃烈的喜歡?亦或者是……一種過於異化的感情。」
「這的確很難分辨清楚。」虞沁酒說,扭頭看她,輕飄飄地補了一句,「那你問過她了嗎?」
裴慕西抿唇,沒有回答。
「也許她自己早就已經有了答案。」虞沁酒又補充,「只是你在這裡猜來猜去的,她可能比你想得更清楚。」
不得不說,對待他人的情感問題,旁觀者總是更清楚的那一個,可真正當自己置入那個情境下,卻又可能做出理性認為是正確的選擇。
裴慕西拿起小熊保溫杯,喝了一口裡面滾燙的涼茶,陷入了沉沉的思考,興許虞沁酒說得對。
她不應該小看夏糖。
「還有呢?」虞沁酒突然問她。
裴慕西愣了幾秒,「什麼?」
虞沁酒斜睨她一眼,「你在這裡思來想去,總不可能就因為這一個顧慮煩這麼久?」
裴慕西靜了幾秒,笑得恣意,
「你還真是會讀心術。」
虞沁酒揚了揚下巴,「那是。」
「快點說!」她看了一下手錶,語氣有些凶,「我等下還要飛到南梧市去。」
裴慕西輕揚唇角,凝視著自己手裡的小熊保溫杯,
「她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很維護我,跟在屁股後面喊我姐姐,給我畫醜醜的星空圖,揣著糖炒栗子在兜裡帶回來給我吃,因為我想看雪就在南廣市給我笨拙地下初雪——用那種噴雪玩具。」
「後來她長大了,我生病了,她抱著我隨便給她在路邊買的那盆繡球花,坐在病房門口,天天陪我說話,給我寫手寫信。我離開南廣市的很多天,她給我寫了很多封手寫信。」
「前幾個月,我回來了,遇見她的時候,她說她不生氣,就算我沒能去成她的演奏會,也不生氣。她在我每年生日的時候,都會給我買一張彩票,她希望我變成一個運氣很好,也永遠自由自在的人。聽說我因為之前的車禍不敢再開車之後,她就偷偷跑去學了駕照,不小心出了一個小車禍之後,因為害怕我情緒失控馬上跑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
「昨天晚上,她給我表白了。」
說著,裴慕西停了下來,眼底泛著些濕潤的淚光,纖細的眼睫被沾濕,可她還是笑,
「在表白之前,她和我說清楚了明年就要出國留學的事情,她抱著那盆我三年前留給她的繡球花,跨越了大半個城市來找我,把我會顧慮的點全都老實地告訴我……她從未和我隱瞞過什麼,並且從來都把自己的害怕和顧慮坦誠地擺在我面前。」
「最後她問我,要給我表白多少次,才能和我談戀愛?」
話說到這裡,虞沁酒有些驚訝,體貼地把自己兜里皺皺巴巴的紙掏出來遞給她,凝視著她好一會,組織了語言,說,
「她很真誠,這聽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十九歲小孩的思維。」
裴慕西擦了擦眼尾冒出來的淚,吸了一下鼻子,
「不是。」
「正是因為她十九歲,所以她才擁有我們這個年紀無法擁有的真摯和純粹。」
「也是。」虞沁酒點頭,「你得好好珍惜她。」
「她很喜歡你。」她又補了一句。
「我知道。」裴慕西垂下眼,「我不是一個會期待愛情的人,但如果要是她的話,我希望不會再和她分開。」
虞沁酒瞭然,「你也很喜歡她。」
「你們可以在一起了。」她明快又簡單地說著,像一個真正的旁觀者一樣,給出篤定的答案。
裴慕西笑,「你知道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每做出一步選擇,都需要經過慎重的考慮和抉擇嗎?」
「行吧。」虞沁酒看她一眼,仿佛也料到了她會有這樣的顧慮,「那你準備怎麼辦?」
「這就是我的難題。」裴慕西說,「她明年出國,我要是答應她,我們便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她會去往這個世界更大的一面,我會擔心,會顧慮,會患得患失,也許那時候我們會分開,甚至會斬斷現在的這種關係。」
「就算不是出國,我也才回國三個多月,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完全不一樣,我怕她因為過去的那些記憶而喜歡我,也怕她越認識到現在的我,就越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