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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慕西這麼想著,可嘴角還是帶著笑,「之前還讓我不要把你當小孩了,現在又要我幫忙擦臉了?」
「這不一樣。」夏糖彎著眼睛笑,語氣軟軟糯糯,「這種事情本來就要互相幫忙,才會顯得關係親密。」
裴慕西刻意忽略「關係親密」四個字,只慢條斯理地給夏糖擦完水,也學著夏糖的習慣,把紙巾捲成小被子,才扔進車上的垃圾袋裡。
「買什麼東西要冒著雨去買,也不知道回去再買。」她問。
夏糖這才反應過來,笑嘻嘻地重新拎起剛剛那個被她護在懷裡的塑膠袋,從裡面掏出一包花里胡哨的糖果,在手裡晃了晃,五顏六色的糖果便在包裝袋裡搖來晃去。
「說好要給姐姐吃糖的。」
夏糖這麼說著,便撕開了包裝,歪頭看裴慕西,漸沉的暮色落到她眼底,特別漂亮,
「姐姐伸手。」
「我現在是剛剛被你從警匪片還是科幻片裡救回來?」裴慕西挑著眉心說,卻還是伸了手出去。
「都不是。」
夏糖輕快地說,「只是想給姐姐吃糖。」
她的心,似乎從來都如此敞亮純真。
裴慕西有些發愣。
夏糖卻已經往她手上開始倒糖果,嘩啦嘩啦的,數不清的、色彩繽紛的小熊便傾瀉在她掌心。
她盯著夏糖濃密纖細的睫毛。
才發現這是一包小熊軟糖。
真的小熊軟糖。
夏糖倒得有些急,仿佛想把整包軟糖都倒給她,於是那些鮮活的小熊軟糖便要衝出來,從手掌邊角落到車上。
在那之前。
夏糖用另一隻手扶住她的掌心,包裹在周圍。
和她一起接著那些洶湧的小熊軟糖。
掌心緊貼,甜軟又芬芳。
她們一起捧著這些小熊軟糖,以近乎於牽著手的姿勢。
可裴慕西又覺著,那些小熊軟糖應該已經衝出了限制,落滿在她心底的每個角落。
於是,她心臟里的荒野。
被可愛斑斕的小熊軟糖填滿。
「好了。」
夏糖收起手,用自己的手接住那些漏下來的小熊軟糖,笑著望她,「希望不會太酸。」
「肯定不會酸。」裴慕西篤定地說,盯著自己掌心裡那一大堆堆得滿滿的小熊軟糖好一會,仰頭把小熊軟糖全部塞進嘴裡,有些多,把她的腮幫子塞得滿滿的。
她現在肯定也像是一個小熊軟糖。
裴慕西這麼想。
可等她看到夏糖也和她一起,把那一把小熊軟糖一起塞進嘴裡時,塞得腮幫子滿滿的時候。
她又覺著,這輛車裡應該坐著兩個小熊軟糖了。
夏糖費勁地嚼著一大把軟糖,臉撐得大大的,眼睛卻又眯成了一條縫。
裴慕西嚼著甜蜜的軟糖,感受著軟糖化作糖水,淌進心底那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
也笑。
等嚼完了,夏糖又問她,
「姐姐還要嗎?我還買了很多。」
「不要了。」裴慕西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腮幫子,「嚼得有些累。」
夏糖笑得彎腰,像是剛剛吃下去的小熊軟糖要從眼睛裡跑出來,「姐姐你知道嗎,你現在就像個貪多的小孩兒,還要哼哼唧唧說自己牙疼的那種。」
南廣人有一個普遍的bug,就是說不好兒化音。
雖然夏糖普通話已經很標準,可要說兒化音還是有些怪,那句「小孩兒」就被她說得別彆扭扭。
裴慕西仰靠在車座上,笑著重複,
「小孩兒。」
她說得很標準,來自海臨人的標準。
於是夏糖便「哼」了一聲,學著她重複,
「小孩兒。」
這遍有進步,可還是有些怪。
裴慕西笑得眯起眼,仿佛還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甜蜜,她感知到自己正處於一個極為放鬆和愉悅的狀態。
「小孩兒。」她又給夏糖示範了一遍,等夏糖癟起嘴認輸,看起來不打算和她較勁的時候,她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問,
「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說了什麼?」
剛剛睡醒之後,她腦海里閃過幾個細碎的片段,夏糖在電話里,用著睏倦且奶軟的嗓音喊她姐姐;她不肯進室內睡覺說自己只有在露營車裡才睡得好,於是夏糖和周湛把她扶到了車裡;她半夢半醒之間,口渴地睜開眼,看到夏糖坐在床邊,用著濕熱的毛巾給她擦臉……
記憶連不成片段。
她無法將那些散碎的記憶串聯在一起。
卻又害怕自己被酒精所掌控,沒能克制住那些身體裡的洶湧,說了些什麼不應該說的東西。
如果是這樣……
「沒說什麼。」夏糖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似是回憶了一會又重複,「姐姐你什麼都沒說。」
「什麼也沒說?」裴慕西有些疑惑。
「對,什麼也沒說。」夏糖篤定地重複了一遍,把裝著小熊軟糖的塑膠袋系好。
「什麼也沒說……」裴慕西又重複了一遍,望著她,「那你怎麼就……三四點的,來我家了,還比周湛來得快?」
夏糖沒有車。
在凌晨這個時間,沒有公共運輸工具的時間,甚至打車也有些費力的時間點,比周湛來得更快。
夏糖猶豫了幾秒,在餘暉下動作有些緩慢,「其實姐姐只是在喊我的名字,其他的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