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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躺進來的?
裴慕西有些訝異,可還是先下意識地找自己的手機,摸了一大圈,沒在枕頭下面摸到手機。
她有些睏倦地睜開眼,環視周圍。
終於在旁邊的摺疊桌板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機,她伸出手摸索了過來,想著心底那個沒有打消念頭。
打開點評軟體,搜了搜今天夏糖那份攻略里發給她的那幾家店,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共同點:
原來每家店,都有和某家連鎖冰淇淋店聯名的……
黑巧克力花椒冰淇淋。
原來真的和她想得一樣,夏糖從來都是一個遵守約定的小孩,儘管她已經把那個幼稚的約定拋在腦後,儘管她從來都沒當真。
但夏糖,還是實現了那個約定。
連她自己近幾年都沒再想念過的花椒味冰淇淋,夏糖卻一直還記在心底。
裴慕西打開微信,已經是將近中午的時間。
可夏糖今天沒有給她發微信打卡。
她蹙著眉心,剛想打字過去問,卻一眼瞥到了被放在摺疊桌板上的照片,是一張合照。
戴著草帽的南悅斯揚著下巴笑得燦爛,一手摟著她,她嫌棄地抱著雙臂;南悅斯另一隻手摟著夏糖,夏糖像個奶糰子,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鏡頭,對著鏡頭笑得靦腆又爛漫。
是第一次和南悅斯釀青梅酒的那天。
陽光很好,落在她們三個肩上,就連自己也覺得,當時的她,看起來也格外天真。
估計拍照的那人當時也在鏡頭後面笑得開心,因為那人那時候大概也和南悅斯之間,處於最爛漫的階段。
她盯了許久,沒能移開視線。
甚至還隨手從旁邊抽了一張紙出來,仔仔細細地把相框上面的灰擦去,卻意外地發現沒有灰。
像是已經被人擦過了。
然後才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邊上。
就像她的手機,也是。
腦中一個念頭閃過。
裴慕西眯了眯眼,一邊回憶著,一邊把相框和手機都放在了剛剛拿起的位置。
果然。
相框和手機並排。
並且都和桌邊平行。
看也知道是哪個強迫症小孩的手筆。
她揚起唇角,把手機從桌面上拿起來,隨手一拉開窗簾,明亮的光便徑直地射了進來,細微灰塵在光束里搖曳。
有些刺眼。
裴慕西下意識閉了閉眼,偏頭躲了一下有些晃眼的陽光。
舉起手攔著通透的光。
瞥過去。
仿若記憶和夢境裡的那個純真小孩,被流轉的時光列車帶到了眼前。
一瞬間。
丁達爾效應和柔軟天真的臉龐相撞。
是夏糖。
穿著白色衛衣,戴著兜帽,露出像小精靈似的耳朵尖尖,柔軟的掌心抵在額頭上,剔透的琥珀色眸子裡躍躍欲試,正試圖從單向玻璃里找到她的存在。
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日。
發生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
可如今。
裴慕西已經到了當時南悅斯的年齡階段,夏糖也到了當時裴慕西的年齡階段。
褪去了稚氣和嬰兒肥,變成了明媚和恣意。
可在她面前,似乎又仍然是像以往一樣,用這種笨拙卻赤忱的方式,陪在她身邊。
像那場人工製造的初雪。
那時的夏糖沒法像個真正大人一樣,因為她想去海臨看初雪就「唰唰」地坐飛機帶她去。
於是便用了這種孩子氣的方式。
給她製造了一場粗劣的雪。
但真的不好看嗎?
裴慕西回憶著,應該是好看的。
她沒急著出去。
只這麼撐著臉,隔著車窗玻璃,放鬆地凝視著夏糖,只要夏糖沒看見她,她就可以稍微放肆一點。
她這麼想。
因為夏糖看不到她,看不到她有些時候無法克制的愉快和衝動,所以她就這麼看著,屏著氣看著。
夏糖眨了眨眼,應該沒注意到她的動靜,也大概是有些無聊,於是在車窗玻璃上哈了口氣,外面的天氣應該很涼,因為裴慕西視野里開始變得霧蒙蒙的。
看到的夏糖也變得朦朦朧朧的,在日光下搖曳著金光。
泛粉的手指一筆一畫,在霧蒙蒙的玻璃車窗上寫下幾個字,是數字。
裴慕西有些費力地辨認著。
16、13、 24……
寫完後。
夏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輕輕巧巧地,在這幾個數字旁邊畫下了一顆小愛心。
然後還沒完,甚至還拿起手機找著一個好的角度。
拍了張照,慢吞吞地收起手機。
裴慕西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她眯著眼看著那顆小愛心。
數字能對應什麼。
她隱約覺著自己已經快要摸到些什麼隱秘的暗示,可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麼,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舒服。
但夏糖很舒服。
還心滿意足地笑彎了眼,抬起手扯著袖子,想把寫下的那幾個數字擦乾淨。
裴慕西一挑眉。
在夏糖即將擦到數字的那一瞬間,把車窗慢悠悠地搖下來,撐著手望她,
「早~」
她笑著說。
夏糖一瞬間滯住,呆呆地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後縮了縮手指,然後用世界上最快的速度紅了臉,連著耳朵尖尖都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