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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牙齒也很潔白,潔白整齊,於是侍女長讓她含上一片香草葉,隨後又用拿起一邊用來染指甲的搗碎了的指甲花汁液,只是她看著少女晶瑩如水晶的指甲的時候,又覺得染上指甲太過破壞這份美感了。
於是她像是在少女身上激發了藝術創作的源泉一樣,在她的手上畫上了左右對稱的紅色圖案,又抬起頭看著少女的眉毛——她很美麗,自然又清醒,不需要在她的臉上多做什麼修飾,給她戴上花環,唇上稍微點上一點胭脂,來掩蓋蒼白的唇色就已經足夠。
但是侍女長還是為少女畫上了眼影,只是稍微修飾一點,沒有多做別的事情,點上一些唇脂,就能讓她活色生香起來。
當她做完這一切,為少女披上白色的寢衣的時候,又開始後悔了。
王不會因為少女多麼美麗而溫柔一些的,沒有人比侍女長更加清楚這一點。
她有些憐惜的看著少女,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心痛。
——其他侍女們為吉爾伽美什的房間點起了薰香,少女躺在床榻上,依舊像是死了一樣,除了呼吸還能昭示她的生命之外,似乎已經沒有別的什麼東西能讓人看出她還活著了。
突然,她的手指顫動了一下,隨後,就像是之前反抗奴隸販子一樣,她一點一點的挪動起自己的身體來,然而就在她從床榻上滾落下來的時候,王掀開用珍珠穿成的帘子走了進來,房間裡的一切無不昭示著吉爾伽美什的豪奢和窮奢極欲,少女狼狽的伏在鋪著紅色羊毛氈的地面上,她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看不見,想離開,可是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手指時不時觸碰到床榻的邊緣。
公主也聽不見聲音,對王的到來一無所知。
作為「玩具」,少女顯然太過頑強了一些,也過分有主見了。
吉爾伽美什看著她不停地碰壁,休息一會又不死心的開始爬,腦袋一下一下的撞到牆壁和床腳,站也站不起來——
在一片黑暗之中這樣行進是很絕望的。
王只是看著,沒有打算去幫助少女,他坐到了床榻上,拿起一邊的金杯,裡面裝著買酒,他喝了一口,像是欣賞水面上的螞蟻掙扎一樣饒有興致的觀賞起了人偶的掙扎。
更加確定了少女是擁有自我意識的。
香織在無數次的碰壁,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絕望的碰壁之後,終於摸索到了類似珠簾一樣的東西,它垂到地面上,因為少女的觸碰而發出窸窸窣窣的碰撞聲,少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是吉爾伽美什第一次看見她笑。
像原野中的小花突然綻放了一樣,又卑微又可憐。
卻是發自內心的,充斥著喜悅的笑容,像是從深淵裡抓住了一條沒有盡頭的繩一樣。
香織不知道自己握住的是什麼,她還是趴在地上,白色的寢衣已經被拖髒,妝容也有些花了,她的手沒有方向感的四處抓摸著,上面滿是擦傷。
那裡確實是門的方向,但是王並不打算放她爬出去。
這是他今夜的玩具,他沒打算放生。
寢衣拖髒了,自然不能上床,但是他也不介意在地上做。
於是砸香織的手終於摸到了門檻的時候,吉爾伽美什一把抓住的她的腳踝,在少女的驚叫聲中把她拖了回來。
香織最早恢復的感覺是觸覺,也就是疼痛。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有什麼東西伏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整個美索不達米亞的平原傾壓了下來,壓得她每一寸骨頭都在吱嘎作響,好像要化為齏粉一樣,疼的連哭叫都快沒有力氣了。
——王折磨了新到手的少女整整三個日夜。
等到侍女長能把這個可憐的孩子接走的時候,她發起了低燒,還在說胡話。
侍女長的心痛更加明顯了,她憐愛的撫摸著少女的鬢髮,她被允許照顧這個孩子,直到少女能再一次侍寢,侍女長一次又一次的用冷水敷著少女的額頭,好在神垂憐她,燒漸漸退了下來,這天侍女長帶著麵包回到房間的時候,恰好看見少女坐了起來,唇色還是有些蒼白,但是眼睛裡卻似乎有了神采。
「你能看見了?」侍女長問道。
香織點了點頭,擠出了一個微笑。
「謝謝你。」少女對一直在照顧她的侍女長道謝,她的樣子看上去還有些虛弱,卻非常的可愛,「我有點餓了。」她不太好意思的看著面前的年長女性,侍女長立刻送上了她手上的麵包,「慢點吃,還有很多。」她坐到了少女的身邊,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像是對待女兒一樣。
片刻之後,她又露出了驚慌的神情,「你先躺下,不要起來,有人來也要裝作你沒有醒過來。」她按住香織的肩膀,想讓她躺下,香織卻搖了搖頭,「這樣的話,你會碰上麻煩的。」她拒絕了侍女長的好意。
——發低燒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她吃醉了。
吉爾伽美什的魔力純度太高,她有些受不了,事實上在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除了疼痛和害怕,她幾乎感覺不到別的。
睡了幾天之後,原本想不起來的事情也想起來了。
香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就是自己做出的決定,不管怎麼樣也要堅持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吧,明明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是選擇來到了這裡,那么半途而廢不是太可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