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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我走吧。」香織都快哭出來了。
——寂寞的雪松林里,好不容易又有能同自己說話的人了,為什麼要放你走呢?無垢卻不懂得體恤他人的獸這樣疑惑著。
她用爪子壓住了香織的雙腿,把腦袋趴了上去。
請不要離開,請不要和那個人一樣離開。
少女心的魔物這樣請求道。
香織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腦袋,然而她紋絲不動,「請你放我走吧。」少女哽咽了出來。
芬巴巴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她,心裡想著人類的眼睛真是特別,居然能從裡面流出水來,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和海水一樣鹹鹹的。
還有點苦。
香織用力拽了一下鐵鏈,芬巴巴被她弄出的聲響嚇了一跳,炸起了渾身的毛髮看著她,「放我走!」這弱小卻可愛的生物用力的拽著被埋進土裡壓在石頭下面的鐵鏈,抓得她的雙手雙腳都是因為掙扎而出現的血瘀。
芬巴巴被她有些瘋狂的舉動嚇得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於是她只能和這纖細的生物一樣,張開嘴怒吼起來。
香織終於蹲在地上抽泣起來。
她發完了脾氣,又開始覺得自己的舉動又愚蠢又白白浪費力氣。
芬巴巴不再待在她身邊了,被嚇到了的魔獸,小心翼翼的蹲在一邊,看著少女又撿起了石塊,一點點的開始刨土。
她不能理解她想要離開的心。
就這樣看著她一夜未眠的在那邊刨土,芬巴巴是魔獸,她當然能做到幾個晚上不睡眠,但是香織不行,待到太陽灑下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她刨土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卻還在堅持著。
突然芬巴巴抬起了頭,她的臉上閃耀出了喜悅的笑容,呼吸也急速了起來。她一躍而起,捧起一邊的花環跳出了巢穴。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如同幼犬一樣的魔獸,在寂寞的雪松林里狂奔起來,手裡捧著小小的花環,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片鱗片,每一寸毛髮都浸透了快樂。
恩奇都回來了!她捧著花環衝著友人氣息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想像以前一樣給他一個最用力的擁抱。
然而並沒有擁抱。
在她捧著花環衝到兒時玩伴身邊的瞬間,天之鎖對她予以了迎頭痛擊。
——你是在和我玩耍嗎?
可是你為什麼打得我這麼疼——好疼啊——
無垢的獸並不會哭泣,她只是像只被激怒的獸一樣,對天之鎖的痛擊回以咆哮和利爪。
好疼啊。
這種火辣辣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滋味,比以往受傷的時候都疼。
獸的咆哮傳達到了香織的耳邊,鐵鏈還差一點點就能挖出來了,她丟開了手上的石片,用雙手抓撓起土地,又用力的拽鐵鏈,最後因為鐵鏈鬆動拔出的作用力而狠狠摔在了地上。
發生什麼事情了?
為什麼那孩子在哀嚎。
她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可怕又讓人難過的哀嚎聲——就好像——就好像——
香織拖著扭傷的腳,一步一步的往咆哮傳來的方向挪過去,然而獸的咆哮戛然而止了。
香織終於看到了這一幕,血染紅了土地,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著,同樣被染紅的,還有恩奇都和芬巴巴,只是純潔的獸躺倒在地面上,頭已經離開了身體。
她的爪子上掛著已經松松垮垮的花環。
「不——」香織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後退了一步。
不是的,這不是——不會的,不應該這樣的——
恩奇都拿著原本應該戴在芬巴巴頭上的花環,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
他們確實贏了,芬巴巴的力量是那樣的強大,比任何他們曾經討伐過的魔獸都要強大,但是,他現在並沒有什麼實感,只是覺得心口脹痛著難以言喻的東西。
——她為什麼帶著這個花環呢?
香織曾經說過,人類贈送他禮物是因為喜歡她,那麼芬巴巴呢?
芬巴巴並不是人類啊。
可是她為什麼捧著自己為她在寂寞的雪松林里開出的花編織成的花環來找他呢?
天神丟向人間,用以鎖住楔的鎖鼻頭酸脹著,他不知道此刻充斥滿內心的感情算是什麼,只是木然的站在原地。
他的摯友走到了他的身邊,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說:「結束了。」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是的。
結束了,他和友人一起打倒了會使得民眾饑荒的魔獸。
但是,他只是疑惑的看著那松松垮垮的花環,眼前一遍一遍的回放著芬巴巴捧著花環衝出來時候的笑臉。
他不懂,一點也不懂。
王看著自己的摯友,又看了看芬巴巴的屍體,「掩埋她吧。」他輕聲說道。
「為什麼?」香織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芬巴巴的屍體前面,「為什麼要這麼做?」在這段時間和芬巴巴的接觸下,香織逐漸理解到了她只是個孩子這個事實,這樣的結局太慘烈了,她不能接受。
芬巴巴捧著花環衝出去,臉上閃耀著喜悅的神情。
——她是為了恩奇都嗎?
他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吉爾伽美什原本已經打算離開了,聽到香織這樣詢問,又轉過了頭去,目光落在她的滿是塵土和鮮血的手指上,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還用問嗎?本王要為自己的國家帶回優質的木材,所以前來討伐保護雪松林的魔獸。」他掃了一眼香織,「你的事情本王沒有興趣過問了,」他舉起手上的劍,劈開了香織手上和叫上的鐵索,「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