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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阿拉拉放下了手裡的烙鐵,從旁邊舀了一碗水,潑在了少女的臉上,這就跟潑在地面上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概要來點疼才能醒過來。他這樣想著,又從旁邊拿起一根針來,腋下有腋毛遮著,扎一下又疼,又不會被人發現傷口。
然而少女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她像是個人偶一樣任由這個奴隸販子折騰,滿腦子混沌。
阿拉拉終於放棄了,這個小姑娘雖然美貌,但是站不起來就一點用也沒有,距離烏魯克還有一點路程,她要是能在到達之前醒過來那就是最好的,他這樣想著,把她丟進到了女奴們那邊,他還有運送其他貨物的車和籠子,暫時就把她關在籠子裡吧。
車隊浩浩蕩蕩的往王的都市開過去,阿拉拉把那個關著少女的籠子用白布遮的嚴嚴實實的,就害怕有人見色起意,把他最貴的橫財給奪走了。
被關在籠子裡的少女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聽不見什麼聲音,只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顛簸著。
她到底在哪裡呢?
一時半會想不起自己叫什麼的少女,顫抖著的手緩緩移到了一邊,什麼都沒有摸到,移動一寸都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對了。
對了……
我要見一個人。
是誰呢?
少女的腦海里還是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想不起來自己姓甚名誰,只是記得自己要找一個人,她的骨血里浸透著這個命令——要找到這個人。
手指抓到了什麼東西,這樣一點點的移動足夠讓她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動起來。
少女的腦子裡都是這樣純粹的想法。
動起來——
阿拉拉來到城門處,守衛的士兵看到他拉著的奴隸,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用白布罩著的籠子,「打開。」守衛這樣命令道。
「老爺,老爺,這可是最重要的貨了,」阿拉拉塞了一小片金子在守衛手裡,「您就行個方便吧。」
然而守衛不為所動。
他們當然不為所動,也不敢有所動,盧加爾-吉爾伽美什極度厭惡這種事情,即使他自己是個貪婪又不講道理的傢伙,他卻不允許自己的手下收受賄賂。
「打開。」守衛又重複了一遍。
阿拉拉對著他的長矛有些發抖,於是抖抖索索的走到了籠子邊上,還好他聰明,想到了進到烏魯克城裡再給這個姑娘打扮,她現在應該還在昏睡。
白布被一層層揭開,守衛發現裡面躺著一個髒兮兮的,遮住了臉和頭髮的姑娘,「最重要的貨?」他冷笑了一聲。
怕不是想錢想瘋了,便揮了揮手讓阿拉拉快點帶著這個昏迷不醒的姑娘走。
車隊拉著等待售賣的奴隸們走進了烏魯克的城門,傍晚的時候就會有一場奴隸拍賣會,城裡的富人們都把自己的錢袋掂得叮噹響。
即使他們都在吉爾伽美什的壓迫之下,年輕的男人們被拉去修城牆,美貌的少女們被王掠走,他尤其喜歡糟蹋別人的新娘,總是要折磨新郎們和姑娘們的父母,富人們在這樣的重壓下也苦不堪言,但是他們總是不放棄享受的日子,抓緊時間「苦中作樂」。
因為少女昏睡不醒,所以阿拉拉很放心的沒有給籠子上鎖,他走著走著就聽到了東西滾落到地上的聲音,他撿到的那個少女,從籠子裡滾了出來,一雙玉手上都是塵土和抓撓留下的傷痕,他差點就要心疼的哭出來了。
這雙手怎麼值錢沒能綁起來呢?!這麼漂亮的手,有了傷痕豈不是不值錢了嗎?!
少女扒著地面向前爬了一段,她眼睛看不見,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在黑暗中亂撞,觸覺恢復了之後,她能感受到自己整趴在沙土地上,再用盡力氣往前一點的時候,腦袋狠狠地撞在了馬車的車輪上,溫熱順著額角流了下來,黏住了眼睛。
阿拉拉心疼的一身慘嚎,好像撞破了頭的人是他一樣。
他趕忙跑到公主的身邊,想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卻發現這能動了的丫頭,沒頭蒼蠅一樣撐著身子,抓住了一把沙土塞進了嘴裡。
——土地,土地里蘊含著魔力,能用來救急……
她要看見。
要看見——
沙子颳得她喉嚨一陣陣作疼,就像刮在阿拉拉的心尖上一樣,萬一刮壞了喉嚨,聲音不好聽了怎麼辦!
他抓住少女打算塞第二把沙土的手,把它掰開,沙子掉在了地上,要動彈一下都是很困難的事情,她此時此刻已經大汗淋漓,甚至浸透了身上才能蔽體的破布。
車隊就這樣一片慌亂的橫在烏魯克最為繁華的街道上,少女徒勞的張開嘴,唇角沾滿了髒污的沙子和泥土,她的雙腿還沒有知覺,根本站立不起來,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不少人駐足圍觀,看著矮胖的奴隸販子拽著一個頭髮漆黑的少女,想要把她拖進籠子裡。
「太可憐了,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路過的人們紛紛這樣交頭接耳。
香織趴在地面上,用盡全部的力氣抱住了車輪。
她在哪裡。
少女的眼角湧起了委屈的眼淚。
她能感覺到有人在拖拽自己,她害怕得無以復加。
「我不要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