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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扯了一塊似乎曾經是床單的破布給女孩裹了一下之後,夏姆把她從廢墟裡面抱了出來。女孩一直都很安靜,安靜的讓他都覺得有點窒息,這樣年幼的孩子,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眼神?也許一切都能歸咎於「戰爭的創傷」吧。
他牽著女孩的手,鞋子對她來說稍微有點大,所以只能拖拉著跟著他往前走。女孩的手還是死死地拽著那個把她的手刺的鮮血淋漓的蝴蝶結髮卡,夏姆再怎麼努力也沒能將那個發卡從她的手上拿走,最後只能放棄。
「你叫什麼名字?」他這樣問仿佛失去了語言能力的女孩,然後頓了頓,他搖了搖頭,「不,不管你之前叫什麼,從今天開始起,你的名字,就叫canaan吧。」他這樣微笑著看著低著頭被他拽著手腕毫不反抗的女孩說道。
他很喜歡這個名字——「希望之地」,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她的眼神的那一瞬間,儘管如同一頭絕望的困獸,他也依舊鬼使神差的想要將這個帶著美好寓意的名字給這個女孩——儘管夏姆並不能確定這到底是祝福,還是詛咒。
話說回來,這孩子渾身都是傷啊。
「kai——to」一直安靜的女孩突然停住了腳部,抬起頭來望著夏姆,「kaito。」
「我叫夏姆,不叫……」他愣了一下,凱特?是她原來的名字嗎?並不想是這一地區的人會給女孩子取的名字呢。「這是你的名字嗎?」
女孩抬起頭來,那雙已經褪去灼目的鮮紅的瞳子裡終於透出了一種詭異的迷茫,木然而迷茫的眼睛中,液體慢慢的積蓄,然後順著髒兮兮的還有血跡的臉頰流淌下來。
怎麼也無法停下來。
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心臟那裡疼的好像要絞起來了。
靈魂裡面……好像,缺了一大塊的樣子。
女孩把胳膊從夏姆的手中抽|出來,將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捏著她好像永遠都不會放手的那個小小的蝴蝶結,這樣問道:「我是誰?」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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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都說了你不用道歉了。」
「但是……但是……但是因為我的關係……凱特你才……」刺蝟頭的少年抽抽噎噎的看著在他面前抱著胳膊一臉無奈的,看身高和之前比起來矮了一大截的紅髮青少年,最後還是忍不住鼻涕眼淚一大把了。
「我們彼此都缺少修行不是嗎?」凱特只能揉了揉太陽穴,無奈至極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我又沒死……雖然換了副樣子。總之,快點去找金桑吧,晚了他又要逃跑了。」
自從復活之後,他的記憶復甦變得很慢,但是隨著記憶慢慢的找回來,他的成長速度也越來越快,從原來據說只有指甲蓋大小變成正常十五歲少年的體型也沒有用多久。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覺得自己的脖子那裡空落落的,不是只曾經被斷頭的痛楚,只是他覺得自己的脖子那裡應該曾經帶著什麼東西,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卻根本想不起來,有的時候,就像是自己的靈魂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塊一樣。
話說……史萍、甸拿他們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吧?好像聚在一起討論什麼很擔憂的事情,但是總是避開他。
雖然很想問,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以前經常用來做生物調查用的那個手提電腦裡面有個加密文件,每次看到那個都覺得自己似乎能想起什麼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史萍是電腦高手他也沒拜託她破解密碼讓自己能看看裡面的內容。
自己忘記了什麼東西?為什麼一想就覺得痛苦的根本無法集中思考?
「對了,凱特。」小傑走到了門口又轉過頭來,「那個能問你一件事情麼?」
「啊,當然可以。」凱特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手上的咖啡微笑道。
「迦南桑知道凱特你還活著的消息了嗎?」直到這個時候慢慢回想起來,小傑才想到,迦南離開的背影,就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凱特已經不在了,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們能夠將凱特「恢復原樣」——因為那裡的凱特,只是一個空殼,已經死亡了。
迦南桑,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正因為如此,才擔心得不得了。
「這個啊……你快點去找金桑吧,晚了他又不知道逃到什麼地方去了。」凱特轉過身背對著小傑像是望著窗外的風景一樣把小傑往外面趕。
在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直到小傑走的足夠遠,凱特才一把捏碎了手上的咖啡杯。
他的雙手撐在了窗台上,雙肩微微顫抖著,手下的窗台被他壓得出現了龜裂,捏碎咖啡杯的時候他沒有用絲毫的氣去保護自己的雙手,鮮血滲進了龜裂的痕跡中。
我到底都忘了些什麼。
……怎麼可以忘了她那麼久。
她去了哪裡。
她會去做什麼?
看到那樣的自己……她會去做什麼?!
我還活著這件事情,能傳到你的耳中嗎?
不安和痛苦伴隨著那一度被封禁的,潮水一樣用來的記憶——關於那個人的記憶,關於那個女孩的點點滴滴一起將凱特淹沒,讓他的手腳變得冰涼,連呼吸也一起紊亂、滯澀起來。
你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