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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有一個姐姐,那個時候家裡面很窮,有一天一個男人出現了,他給了我的父母一筆錢,作為代價,是希望他們能把姐姐讓他帶走——一開始,父母是抱著少一個孩子,家裡的負擔會減輕這樣的想法,而且姐姐交給那個人的話,也能有吃飽飯的日子了,所以便同意了,但是沒有多久,母親卻後悔了,於是帶著錢想要去找那個男人並且問他要會自己的女兒,可是,不管是男人也好,還是男人留下的地址和聯繫方式也全都是假的,那個人就這樣帶著我的姐姐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而後,我十六歲那年父親在一次工地的施工里出了意外,雖然拿到了保險金,但是母親得了重病也很快就把這筆錢都花光了,死之前留下了要我找到姐姐的遺言,不瞞太宰先生說,我之所以拼命也要考上警|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但是進入這個系統之後,我好幾次想要調查姐姐的事情,卻都是無功而返……」
太宰的手肘撐在腿上,身體前傾,就像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一樣聽著來自酒井的故事,「直到前不久,有人告訴我這樣的事情,可以委託給武裝偵探社,拜託了,雖然我現在薪水還很微薄,但是不管要多少錢我都可以……」
「啊,先不提這個,秋子小姐,你怎麼看?」太宰打斷了酒井的話,側過頭去問在一邊抱著胳膊安靜聽著的秋子。
「放棄吧,找不到的。」秋子轉過臉來看了一眼酒井,「你好好活著就行了,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
「等一下啊,姐姐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秋子安靜的看著因為激動而漲紅了臉的酒井,突然露出了一個苦笑,真正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口,轉了幾轉之後,變成了一聲自嘲的、短促的笑,「也是呢,抱歉我不太會說話。」
——無論是告訴真相。
——還是懷著憐憫鼓勵。
前者太過殘忍,後者太過悲傷。
讓她無從選擇。
——因為太相像了,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在把委託作為長期委託交託給太宰之後,酒井鞠著躬,一臉感謝的走出來偵探社的大門。
——畢竟,這也是個成年累月的案子,沒有那麼快就會有答覆的——甚至對方願意接下來,就已經超出預期了。
「秋子小姐的心情不太好嗎?」太宰把手撐在秋子的旁邊,用一個曖昧的姿勢湊上臉去盯著秋子的睫毛微笑道,秋子抬起眼,正對上他的眼睛。
然後下一秒,她伸手揪住了太宰的領子,吻住了他的嘴唇,唇舌糾纏帶出細微的濡濕聲,以至於太宰撐在秋子旁邊的手握緊了起來。
「呼,爽了。」在窒息之前,秋子輕鬆地放開了太宰,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走到桌子邊上倒了一杯水,喝了個乾淨。
「秋子小姐……真是個熱情的人啊。」太宰擦了擦嘴唇,臉頰上因為短暫缺氧和興奮導致的紅暈讓這個動作顯出了一絲色|氣,「但是,其實你認識——不,確切來說是『認出』了酒井巡查吧。」
秋子皺起眉頭,過了一會才苦笑道,「沒辦法啊,因為真的太像了。」
「但是實在是很有問題啊。」太宰輕笑道。
秋子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之後才點頭道,「是啊,太密集了。」
也太刻意了,好像……就是衝著她來的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安吾:我覺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太宰你到底教了秋子什麼……
太宰:這不是她自己本來就會的東西嗎【┑( ̄Д  ̄)┍】
☆、13
「陰沉的小孩。」
「好討厭啊。」
「奇怪的長相。」
「不合群的傢伙。」
「討厭的眼神。」
厭惡、敵意、嫌棄、鄙夷……
各種各樣的顏色圍繞著她所能看到的全部的、小小的世界。
在被川端康成帶出實驗基地之後,秋子在院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不合群、瘦小、外觀又異於常人的她很快成了孤兒院小孩子們的惡意聚集的對象。
然而這一切在當時已經十歲的秋子眼裡看來,根本什麼都不是。
被聚集起來的小孩毆打也好,被孤兒院的負責人關進懲罰用的黑屋不給吃飯也好。
她一點都不在乎。
——我們是爸爸和媽媽都不要的孩子,所以從今天開始,要好好的為自己活下去了。
第一次被帶進實驗室的時候,哭叫著在地板上抓爛了自己的指甲,那個時候,還沒有懂得死亡概念的自己,只是莫名的覺得害怕,到後來,連害怕都感覺不到了,只有一復一日的實驗觀察,以及列行公事一樣的疼痛。
原來是黑色的頭髮褪色變成白色,原來是褐色的虹膜變成了銀灰色,皮膚變得蒼白,被丟到太陽底下暴曬的時候會一塊塊脫落,然後皮膚掉落的地方回長出新的皮膚來,一碰就疼的鑽心剜骨。
小孩子是這個世界上適應能力最好的生物,不管是苦難也好,或者痛苦也好,只要時間一長就會習慣,只要習慣了,不管是忘掉了自己的名字,還是忍耐痛苦和絕望,都變成了理所當然的簡單事情。
自己為什麼還活著呢。
是那個人的功勞吧。
是那個「秋子」的功勞吧。
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因為疼痛和害怕而哭泣的自己,被那個比自己只大了一點點的女孩握住了手,一邊輕輕地吹,一邊安慰著用稚嫩的聲音說「痛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