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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在第二天開始自己的盛大逃亡,是的,第二天,哪怕是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之下他依然平靜地進入基地,平靜地清點了所有自己要帶走的物資,甚至平靜地完整休息了一個晚上,在第二天才開著車離開,基地的負責人向他告別,邀請這位看起來冷淡的代號成員下次再來喝酒。
沒多久他就收到了琴酒叛逃的消息。
組織的反應比政府要快,因為琴酒切斷了和組織的一切通訊,對於boss而言這當然就是叛逃,而美國官方直到四天之後才意識到那些爆炸案不是偶然,而是同一個人在挑釁政府的權威。
後來他們會意識到,這不是挑釁,而是宣戰。
認真來說,琴酒從來沒有想過要報復世界。
儘管在他把整個美利堅折騰得雞飛狗跳,把FBI耍得團團轉的時候說這種話有點可笑,但這是事實,雖然他的體內流淌著暴烈的血,但在此之前,琴酒一直沒有真正爆炸的打算,他把自己的退路安排得很好,如果故鄉終究會陷落,那麼他可以在那之前死去,為了毀滅組織總有一些人要犧牲的,在進入組織之前他就沒有想過要活著回去。
他本來應當會是組織的行刑人,琴酒為失去這個機會感到由衷的遺憾,組織不僅足夠強大,而且是如此的契合他的靈魂,以自己的生命為之送葬會是多麼美妙的事情,他已經觸碰到組織的心臟,只需要再多一點時間……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琴酒並沒有想過要報復世界,所以當然也沒有做過什麼準備,他只是被憤怒的火驅動著,試圖在這樣的行動中燃儘自己,但是當他終於走上這條路的時候,琴酒發現自己如有神助,他確實認真地準備了每一次計劃,但是也做好了在每一次行動中死去的準備,然而他沒有死,好像上天都在支持他,無數次琴酒覺得要結束了,無數次奇蹟再度眷顧了他,琴酒沒有覺得慶幸,他感到了荒謬。
即便沒有系統地學過概率學,單憑常識也能意識到,奇蹟之所以是奇蹟就是因為不常發生,而琴酒從來不是一個被世界眷顧的人,沒有道理在他要去死的時候整個世界都開始阻攔他。
他依然在繼續著自己的計劃,但是怒火漸漸散去之後,比起報復世界,這開始有點像是有計劃的自我謀殺,追著他跑的黑白兩道都不過是工具,他變得更瘋狂也更大膽,在發現即便是被直升機追殺都能從槍林彈雨中生還之後,琴酒開始計劃一場足以殺死全部可能性的死亡。
一開始他就打算死在美國,反正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對他而言都是異國他鄉,而盛大的煙火應該足夠讓這個國家的人們難忘,但是在他準備啟程的前一晚,荒謬的造物拜訪了他,為琴酒帶來世界的真相。
名為憤怒的火焰再一次席捲了他。
如果不是得到了來自異世界的自己的消息,琴酒會在第一時間毀去那被操縱著做出來的舉動,但是得知會有來自異世的自己在多年之後處理一切——儘管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滑下來,又為什麼會和那種玩意合作——琴酒決定還是把目光放在眼前。
之前琴酒沒有想過要去日本,因為組織的總部在那裡,在報復世界的時候琴酒不是很想和組織有被追殺之外的聯繫,雖然在之前他借力打力讓組織和FBI撕了幾個來回。
但現在情況不同,都是報復世界,為什麼不去破壞那片故事發生的舞台呢,世界既然如此想要他成為組織的琴酒,應該也會對此感到欣慰。
而且比起美國,日本確實是他更加熟悉的地方。
到達日本之後,琴酒沒有選擇任何一個常用的安全屋(當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用的,那些地方必然已經被組織翻遍了),而是來到了一個記憶中許久未至的偏僻的位置,這裡應該閒置了許久,然而剛開門,琴酒就感覺到近期有人進入過的氣息。
他的精神在一瞬間緊繃,然後非常緩慢地放鬆下來。
琴酒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太過熟悉,以至於甚至很難升起警覺之心。
他早該料到的,為什麼已經離開的「系統」會去而復返,為什麼它突然說起多年以後,那個荒唐的玩意竟然真的有穿越時間的能力。
琴酒走進房間,繞過自己設置的機關,沒有去管那個應該是放著藥的暗格,逕自走向武器櫃。
應當多年沒有動過的武器整齊地排列著,一看就保養良好,隨時可以使用。
對於兩手空空地來到日本的琴酒來說,這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見面禮。
他審視地注視著武器櫃,然後伸手拿起一把□□,這不是他的槍,這把槍太新了,像是一槍都沒有開過,琴酒快速地拆卸、拼裝,對著天花板放了兩下空槍,意識到這把槍來自何處。
平行世界的他自己也是他自己,應該有和他相似的對武器的喜好,而赫爾曼的並不慣於□□,那孩子只是在模仿他。
他確實沒有來得及給赫爾曼留下任何東西。
在決定去報復世界的時候他切斷了所有聯繫,也包括和赫爾曼,他的聯繫人,之前在美國鬧得太大,赫爾曼應該還在大洋彼岸試圖找到他,不過等到日本這邊出事,他應該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既然收到了來自弟弟的禮物,做哥哥的當然不能忘記回禮。
琴酒對著武器櫃沉思了幾秒鐘,然後從中抽出一把軍刀,割斷了自己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