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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針對烏丸蓮耶的分析中有不少人提出過類似的看法,人們想像中的幕後老大總是離群索居的,更何況無論怎麼算他都已經是個上百歲的老人家,大概會更執著於一些古舊的東西,至於森林就更加理所應當,黃金城堡融化在森林之中,他的家徽甚至都是烏鴉。
不過事實上,烏丸蓮耶大多數時間並不居住在這棟自己精心建造的宅邸里,在過去的數年時間裡,他的足跡踏過世界的許多地方,他也從來不像是一個因循守舊的老人,事實上,這棟宅邸里的高科技數不勝數——科技畢竟也是組織努力的方向之一,只是沒有藥物那樣順利。
嚴格來說,比起住所,這更像是他的堡壘,在面對危機時能夠短暫庇護自己的堡壘,他並不指望靠它對抗什麼,但作為一個活了許多年的梟雄,只要能拖延一段時間,烏丸蓮耶相信自己總能找到解決辦法。
畢竟任何武器的背後都是人類。
然而最堅固的堡壘總是崩塌於內部,最鋒利的武器永遠不屬於某個個體。
得知琴酒再次出現時他就感覺到了某種不祥,儘管他說不清這感覺是從何而來的,現在的看起來琴酒對組織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感,但他還是有種被刀鋒抵上胸口似的幻覺——和十年前他剛意識到琴酒身份的那一刻一樣。
十年前那把刀沒有刺進來,因為握刀的人死了,那麼十年後呢?會有幽靈重新握住刀柄嗎?
有時他會懷疑是自己過於多疑了,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琴酒其實都不曾給組織帶來過任何麻煩,甚至相反的,他帶給了組織新生,可是他又確信自己的多疑是正確的,因為不管琴酒給組織帶來了什麼,他都從來不曾屬於組織。
他只是在這篇黑暗裡走過去,像星星在黑夜裡自顧自地閃爍,至於有多少人見到了他的光輝,他並不在意。
所以如果有一天組織成為他的阻礙,琴酒也不會有絲毫的容情。
當意識到琴酒的最終目的時,烏丸蓮耶意識到自己不可避免地要和他展開一場對決了。
……不,這無法被稱為對決,他和其他人的爭鬥可以是對決,但那把刀一直抵在他的心口,這是場跨越了十年的詛咒。
他精心準備了許多防禦措施,足以把任何不被允許靠近的生物攔在堡壘之外,而他本人在整個堡壘中最安全的所在,即便真的有人能夠突破外面的重重圍堵,他也應該能提前得到消息。
然而,當銀髮男人突兀地推開那扇應該要有他自己的指紋和虹膜才能解鎖的大門時,烏丸蓮耶不知為何並不感到驚訝。
他的胸口一陣刺傷般的疼痛,儘管那裡空無一物。
琴酒沒有見過boss年輕時的樣子。
在他認識boss的時候,boss就已經是個老年人了,儘管他用了一切手段延緩自己的衰老,但這力量顯然是有窮盡的,時間刻下的痕跡無法被輕易地銷毀,除非有奇蹟誕生。
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奇蹟的產物。
其實他看起來也並不年輕,儘管稱不上年老,但身上顯然有中年人的風霜,不過比起琴酒認識的那個boss,已經年輕得多——他甚至有一雙年輕人的眼睛,比很多真正屬於這個年齡的人都更加充滿了熱望與活力。
「Gin,」他這樣說著,讓琴酒一瞬間有點恍惚,「我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他定了定神,語氣平靜:「我也沒有想到。」
「但你還是來了,」烏丸蓮耶也在讓自己的語氣儘可能地平靜,「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繞過那些監控的。」
他沒提所有的那些武器,現在提這些顯然是不太必要的。
琴酒沉默了一瞬。
「我帶了一個助手,」足夠了解他的人能夠聽出琴酒話語中的遲疑,「……網絡幽靈。」
一個攝像頭從房頂上落下來,烏丸蓮耶意識到那是他安裝在屋頂的可移動式監控攝像頭。
紅點閃了閃,像是在打招呼,然後一個電子音從不知道哪個音箱裡傳來:「嗨,先生!」
組織的boss沉默了一會兒,意味不明地笑起來:「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意外。」
「怪不得你能知道那麼多事情,看來這個小朋友幫了你不少。」他不再關註上躥下跳的攝像頭,轉向琴酒。
「很有用。」琴酒客觀地評價。
烏丸蓮耶還想說什麼,但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男人一愣,伸手去按某個開關,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按鈕,面前的屏幕就打開了,大量的監控畫面出現在兩人面前。
「不勞您動手,先生!」電子音貼心地說,「為您服務!」
烏丸看著監控畫面又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很意外你會和那些人合作。」
「我沒有和他們合作,」琴酒回答,「我只是把坐標發給他們了。」
「這還不能算合作嗎?」boss覺得有點好笑。
「這是陷阱。」琴酒看著他回答。
而且是一個……不能不往裡跳的陷阱。
烏丸蓮耶的臉色微微地變了:「這是什麼意思?」
琴酒沒有回答,他語氣肯定地說起另一件事:「你把資料都留在這裡了。」
儘管沒有直說,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在說的是什麼資料,boss的思緒迴轉,露出一個不意外的微笑:「雪莉告訴你的?在一些地方堅持老辦法好像還是有點用的……你的小朋友也沒法看到它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