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回: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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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回:不屑一顧
說實話,楊世緊雖則是個村長,但實際來說,也就是沒多大見識的農民,聽說要對付鎮委書記,那他自然怕得要命!
但問題是,自己就一個兒子,好不容易才遇上這千載難逢機會,一旦錯過,不復再來!自己一把年紀,說難聽點,這條老命也賤了,要拿也就拿去。活這麼多年,也夠本,臨老能為兒子造點福,也是物盡其用!
於是乎,楊世安和鄧漢庭訂下暗約。
幾次的談判,他都堅決反對或不屑一顧,當對方強硬開工,按照鄧漢庭的要求,他領著村民對到場施工的工作人員進行圍攻。
本來按照這個進度,鄧漢庭和他約定:如果吳添沒有成為談判負責人,事情便會結束。也就是說,鄧漢庭可以立即將他兒子nong成文化站的副主任。但好死不死的,真讓鄧漢庭料事如神,吳添這位瘟神真的成了政fu的談判代表。
這就有點棘手,「瘟神」這名頭不是蓋的,他雖則是個xiǎo村長,但是卻也有風聞。而且農村地區,以訛傳訛,一步步地擴化,到最後面甚至將原本的東西神話化。比如吳添「瘟神」這個名頭,傳到下面鄉村,mi信情緒一疊加,很多人就以吳添真的瘟神托生,誰惹了就全年都要倒大霉!
楊世安他自然明白瘟神只是名頭,和神鬼無沒。但正因為此,他才害怕,凡是惹到這瘟神的,都下場悲慘。現在自己真的要惹他,他怎麼能保持平靜。不過他接到村民通知,心裡害怕,但卻不能不到場。
吳添那對獅眼一瞪,對著這個五六十歲的村長上下打量,看得楊世安雙膝直哆嗦。
吳添揮手對著一個不認識的村民:「去你家搬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來。」
村民一怔,見堂堂鎮委書記竟然瞧得起自己,趕忙點頭,下意識轉身回跑。
跑了二步,才覺得不對:他是鎮委書記,但是他是對頭啊,是來找村里霉氣的!我咋能聽他的話?不過他倒也憨厚,既然已答應人,總不能反悔,那樣太xiǎo器。況且就是搬兩張椅子,也不是重要的事。你看人家村長,在他面前也是不敢吭聲,我熱情好客聽他一次又怎麼樣!
椅子真的很快搬來,但真的只搬兩張,再加上一張圓形的舊木桌。
吳添大大咧咧地坐下,指著另一張:「楊世安同志請坐,我是代表國家來處理這件矛盾的,別緊張。由於此事重大,按步驟,關於這沖衝突也暫且不說,眼前先代表政fu,和楊家村進行征地建路的談判。所以也就公開在此談,大家開誠布,有一談一,有二談二,村民哪個有意見,也可以舉手當場發表。」
由於椅子只有二張,常務副鎮長以及一眾工作人員也只能定定站著,看著吳添這麼姿然淡定,不禁心裡腹誹:「尼妹,叫村民要多兩張椅子你會屎啊!」有一個工作人員悄悄地想:你能叫村民搬椅子,哥也能叫!結果他一出口,人家直接一句粗口呸在他臉上,登時被氣得臉sè鐵青!其它見此,登時不敢再開口。
「世安同志,據我所知,此次途經楊家村的公路長共700米,按作用面積寬六米,共需徵用楊家村4200平方米,按征地的每平方米40價格,還有一些農作物補償六萬元,征款總額超過二十萬……」
楊世安搖頭道:「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們強調很多遍,不歡迎公路從我們村經過。農村孩子xing野好動,家長沒空看顧,而且因為計劃生育,大家孩子都不多,萬一出了事故怎麼辦。我們不願這麼村邊多了這麼一個殺手。」
吳添雖則之前也聽過這個原因,但真正聽到對方說,還是覺得太扯蛋!
「村民的擔心我們知道。但是這不是省道,而是我們大會鎮通向河chun鎮的鎮道,車流並不會多。第二點是jiāo通意識不是沒有這條路,就不需要,而是家長必須早早就培養。你總不能讓村裡的孩子永遠都呆這裡吧,他們去鎮上學怎麼辦?出外打工、讀書怎麼辦?有這麼一條不是太繁密的公路在附近,正好鍛鍊他們的jiāo通意識。而且公路對經濟發展是巨大,有這麼一條公路,別的村都求之不得……」
楊世安不想他再說下去,畢竟眾多村民圍觀,萬一讓吳添說得心動,那自己就難辦了。
他擺手道:「吳書記,道理你說得再多也沒用,都是些huā言巧語。我們老百姓明白老百姓的需要,這路我們是堅決不讓他們建。要建,那你們就另選新址!」
吳添見他打斷自己講話,立即確認什麼擔心孩子安全都是託詞藉口。他根本是在用村長的權力,故意阻撓。
他眉頭一皺,淡淡道:「嗯。那此事暫且先擱置。現在談一下,這次衝突事件。我們政fu需要作嚴謹調查,向黨中央進行匯報。你是村長,聽說你也在現場,能否請幾個當事人配合我們調查。」
吳添這一問,圍觀村民神情一緊,說是調查,但是他們都明白,其實就是捉人!
立即有人叫囂道:「他們不經我們同意,就建路在我們村側,當然要揍他們。」
王英等工作人員聽吳添說出此話,心叫不妙,你這麼一說,不是惹火燒身犯眾怒嗎!
有人出聲,村民頓然團結,紛紛ting聲斥罵。
楊世安心裡竊喜,之前他還怕被吳添這麼一說,自己會孤立無援,沒想到對方傻愣,竟然出言挑釁,將村民對立情緒點燃。
楊世安,指一指周圍道:「吳書記,你也看見現在的情形。當時村民見他們蠻不講理,強硬開工,大家群情洶湧,全都加入維護自己土地的反抗中。我當時也沒看清,如果要調查的話,那只能將他們全部人都帶走。」
吳添自然預測到這樣說話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此趟來,根本就是沒有息事寧人、擺平事件的打算。
很簡單的原因:因為鄧漢庭絕不會讓他輕易地擺平此事,他還要在設局。而吳添也沒別的意思,你鄧漢庭不是喜歡玩嗎,我就和你玩。我就是通過此戰,將你鄧漢庭擼掉,所以事越大他倒覺得越好。最後舉起殺豬刀時,才覺得有勁頭!
原本是尋常不過的征地事件,在戲劇般的演繹下,卻是變成大會鎮兩大領導你死我活之爭。
吳添對那些叫罵群眾毫不理會,緩緩道:「你們楊家村有多少人?」
說實話,就這點人,他妹的老子領吳家村村戰時,不用一分鐘就能擺平你這些廢柴!還用得叫máo!
楊世安呆了一下,不知他問這個是啥意思,但答道:「全村八百人左右。」
靠,鼻屎大一條村子,竟然也這麼囂張!
吳添滿是不屑,眼前已挑起火種,就給些時間等鄧漢庭出手撩一撩旺柴火,既然是大戰,這種氛圍明顯太xiǎo,不合身份。
他站起來,道:「給你一天時間,要麼就堅決做某人的爪牙,要麼就犧牲這些村民的利益。答不答應,全在你這個村長一念之間。」
諸人聽得滿頭霧水,只有楊世安滿臉煞白,背脊上涼滲滲的,滿是冷汗。
吳添所謂的某人,他自然清楚指哪個。
他本來以為鄧漢庭暗中和自己聯繫的事神不知鬼不覺,萬不料竟然讓吳添一語戳破。這可麻煩了,他之前這麼無法無天,全然是因為他和鄧漢庭的關係秘而不宣,豈知原來吳添早已了如指掌。這可怎麼辦?這可是直接地表示,他要對人家的鎮委書記下手。他不是權高位重的鄧漢庭,人家鄧漢庭有對抗吳添的資格,而他則卑微的xiǎo村長,有什麼本事和人家斗。
看著吳添的車隊風塵而去,他一咬牙齒:為了兒子,我就拼了這條老命。
吳添戳破此事,自然不怕鄧漢庭知道自己勘破他的yin謀。他只是想提醒對方:老子就喜歡和你硬撼,以剛對剛,你放過馬,老子就有手段應付。你如果退縮了,也絕不可能讓你一走了之。總之,此事你是惹上我。要不是我死就是我亡!
若是其它人此般行事,定然被人以為是腦子有máo病!好好的敵明我暗的機會也不懂利用,你去死啦,死早好過死遲!
但是吳添經過此前和方庸一戰,他已積聚深厚信心,對付yin謀詭計,最有震懾力、最讓對手坐臥不安的就是陽謀!戰鬥最大享受,就是讓對方一直處於惴惴不安的恐懼之中。鄧漢庭在他眼裡,不足為懼,尤其他眼下在黨委會已然成為第一大派。要捏死一個弱於自己對手,就光明正大把捏死!不用偷偷momo!
只可惜他並不知道一點是,楊世安卻沒有通報鄧漢庭:他已識破兩人的關係。這倒是楊世安不想講,而是他心裡也盤算。鄧漢庭之所以和他訂約,是因為要對付吳添。一旦告訴他,那鄧漢庭肯定會嚇得縮手,自己兒子的職位將沒望。
鄧漢庭不就是想籍此事搞垮吳添,我後面只要按著他所說,配合地給吳添惹麻煩便是!
吳添雖官力劇增不少,但是卻也料不到楊世安還有這樣的心理。
王英在車上有些鬱悶,她本來是為解決此事,但吳添表演那麼一段後,卻自作主張地決定,再給楊世安一天時間,這讓她很不爽。吳添是鎮委書記自然是有權力做這樣的決定,但是她總隱隱感覺吳添不是想平息事件,而是想讓事件繼續擴散。這對於分管此事的她,不能不起疑心,下意識地認為吳添想利用此事影響她的政績。要知道她是方庸的頭號盟友,而方庸和吳添的矛盾也幾近公開化,吳添自然有這個動機。
那就多等一天,看看你葫蘆里究竟賣什麼y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