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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閉著眼睛,應當是已經看不見了,面容卻準確地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
海風吹拂在她的臉上,鼬子嘗試著用他的視角看向遠方的海面。
「那裡有海鷗,船好像是來自波之國。……你看的見嗎?」
鼬依舊看著她,似乎並不了解她為什麼會這樣問。
「如你所見,我是個盲人。」
兩人對視著,就這樣把天「聊死了」。
鼬子低下了頭,緊緊抿著嘴唇。
旁邊這個男人發現了自己在試探他,因而也以一種十分坦率的回覆回答了她。
『比起他,我……還是很稚嫩吧?』
沙子弄髒了腳背,就像是在一團年糕上撒下了淡黃色的胡椒粉。
鼬子的腦海里憑空生出許多絮亂的思緒,方才的問題就像此時的海潮,一波又一波地擊打在她的大腦中。
這個男人靜靜等待著,鼬子卻更想問其他的事。
因為對方看不見,她抬起眼,肆意地盯著眼前男人的臉,認真問:「你知道宇智波佐助失去了一隻手臂嗎?」
就像是在靜湖之中投下了一塊石頭,宇智波鼬帶著滄桑的面容上划過一絲隱忍的痛楚,緊接著又消失無蹤。
他轉回頭,看向了遠方的海岸線,就好像那片海疏闊了他的心境一般。
海風帶來了他淡漠而冷靜的聲音。
「我……知道。」
「你……並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他已經是個強大的忍者了。」
「他還不到二十歲。」她說,旁邊的忍者卻冷然道:「你聽起來也似乎沒有多大。」
鼬子微微一怔,又在轉瞬間明白了,對方是想要探問自己的出身,而後搞清楚她是誰。
對他來說,她是一個謎。那麼他自然不會講述自己真實的想法。
如果是年少氣盛的少年忍者聽到那句話,大多會自負自己實力超絕,進而被激怒,可鼬子不會那樣。
她轉而輕聲問:「你知道他是為什麼會失去那隻手臂的嗎?」
宇智波鼬搖了搖頭,目光卻垂了下來,英俊的側臉閃現著憂悒的光芒。
看著他的側臉,鼬子並未被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所欺騙。
佐助的卡片並未提起他是如何丟失手臂的,她原本料想是在最終的戰鬥之中丟失的。
可如果是那樣,為什麼大家都會避忌這個問題呢?
她有想到了宇智波鼬的卡面。
「暗金榮耀·宇智波鼬」。
為了和平滅殺宇智波一族,隻身加入曉組織,獲取情報,心甘情願地死在了自己弟弟手上,將自己的眼睛與遺志一同交託給了宇智波佐助。
但是,事實不是這樣。
眼前的宇智波鼬雖然失去了雙眼,卻好好活著,這就是明證。
「佐助很想念你,你……不想見見他嗎?」鼬子語氣平淡,心中卻極為複雜。
宇智波鼬一時沉默,兩人耳邊只有海浪衝擊著海灘的沙沙聲響。
「我……已經無法看見他了……」他的聲音裡帶著傷感,話說的不清不楚,鼬子卻不知為何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這不僅僅是因為失明。
他將自己的眼睛交給了佐助,若是佐助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又怎麼能安下心來使用自己兄長的眼睛?
而他又捨不得死去,想要聽到自己弟弟安穩生活的消息。
可是……佐助他不肯安心呆在木葉,以另外一種形式懲罰著自己。
或許佐助不認為那是懲罰,但……他怎麼可能明白哥哥姐姐的心呢?
海水沙沙作響,大約因為是早飯時間,海岸邊的小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的影子,更有一種寂靜籠罩著兩人。
鼬子沉默著,忽而明白了其他人和她溝通之時遇到的困難由何而來。
他只在意他自己的目的,而後思考著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想要做什麼,又能引導她做什麼。
如果是愚蠢一點的忍者還能被騙過去,可遇到了聰明人,他們都會發現的他\她的不真誠。
就像是自己。
『不能這樣了……』她想,『我並沒有多少時間說服他了呀。』
纖長的睫毛微垂,鼬子慢悠悠地說:「我希望佐助能安心呆在木葉,結婚生子,擁有普通人的幸福。」
「我也是如此。」宇智波鼬應和著。
「你知道我是誰嗎?」鼬子問著。
宇智波鼬搖了搖頭,姿態和神色都沒有動搖一分。
於是鼬子就明白了,對方並不知道自己是誰,卻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失去了實力,他依舊是個經驗豐富的忍者,在她接近之時,就大致判斷出她的實力。
現在的他無法擊倒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體面地接受自己的結局而已。
他可能會被她殺死,可她聽起來也不像很大的模樣,說不定就會猶疑不定,接著錯過抓住他的時機。
然後,即便他沒有強大的實力,也可以像是水滴匯入大海一樣匯入人群之中,自此消失無蹤。
而他現在不能顯露敵意——他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會對佐助說什麼。
『必須要穩住我,然後探問我的心思……就是這樣的想法吧?』鼬子想著,心中的感覺越發奇異。
這裡離木葉還有很長的距離,即便是忍者趕路,也要接連不斷地行走三、四個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