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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立在庭院老竹下的胤祥卻背著身,沒有說話。
妙玉與胤禛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心裡都在想,莫不是圈禁這懲罰到底傷了胤祥的心,由此生出了無限唏噓?
可胤祥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啊。
妙玉感到一絲不對勁,往庭中踏出一步,手指正要撫上胤祥的肩頭時,只見深秋陽光朗照之下,胤祥身影在蕭瑟的風中晃了晃,然後忽然倒了下來。
妙玉嚇了一跳,伸手去扶,胤祥半坐在地,半倒在她懷裡,她這才發現,回宮不過幾日,他竟清瘦了這麼多,肩膀的骨頭硌得她生疼,那一張無比清俊的面孔微微抽動著,牙關緊咬,連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胤禛幾乎是跑過來,朗聲喚門外的燕小進,「快傳太醫!"
妙玉嚇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到底基本的專業素養還在,連聲問他:「十三爺,哪裡不舒服,可還是膝蓋的傷?」
胤祥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妙玉撩開他的衣袍,手指探上右腿膝蓋,那一處無比炙熱腫脹,只一動彈,關節處便會隱隱發出悶聲。
「疼麼?」她問。
胤祥很快回答:「與其說疼,不如說是完全沒有感覺了…..就好像膝蓋以下的部分,再不屬於我
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來自百度百科:
愛新覺羅·博果鐸清朝第一代莊親王,承澤親王系第二代,清太宗皇太極之孫、承澤裕親王碩塞長子。順治七年生,雍正元年薨,因無子,雍正帝以清聖祖第十六子允祿為博果鐸後嗣,承襲莊親王爵位。
長壽而不生娃的莊親王hhh
第60章
燕小進很快就回來了,身後跟著的是瓜爾佳側福晉和她的父親,太醫瓜爾佳阿哈占。
胤祥躺在榻上,等太醫為他診脈施針。妙玉雖然學的是西醫,對中醫很是一知半解,雖然從前的老師和同學同事裡,有不少人對中醫這一套理論嗤之以鼻,但她反倒覺得老祖宗的智慧傳承千年,想必也很有些可取之處。
她和瓜爾佳氏憂心忡忡地等在門外,過了半晌,才見房門推開,太醫背著醫箱,一臉凝重地走出來。
「阿瑪,十三爺他….」瓜爾佳側福晉急切地走過去問。
胤禛也背著手出來了,太醫猶豫了一下,大概是怕一門之隔的胤祥會聽見,於是開口道:「四爺,我們到外邊說吧。「
眾人心下都是一凜,走到了小院的門邊,阿哈占太醫說:「十三爺舊傷未愈,這一回發作,依老臣初步診斷,患的是鶴膝風。」
「鶴膝風?」胤模不解地皺起了眉,「可有醫治的法門?」
阿哈占太醫說:「此病不算多見,我見十三爺右膝關節局部漫腫沉痛,活動時疼痛加劇,難以轉側,再加上他畏寒怕冷,面色蒼白,疲乏無力,脈相來看沉細無力,需儘快溫補一番,以消陰翳,若是任由病情再這麼拖下去,只怕生變,終成痹病。」
胤模忙說:「太醫只管開方子,我令雍親王府去煎藥,每日送到這院子來。」
阿哈占太醫嘆了口氣:「難得四爺有這份心。」他轉眼看了看妙玉和瓜爾佳氏,「我看鮑相敖所著的《驗方新編》,上頭有一個古方四神煎,用生黃芪半斤、石斛四兩、懷牛膝三兩、遠志三兩、銀花一兩五味藥,水五碗煎剩一碗,若七日後病症仍未消退,再行其他的法子。」
胤禛得了方子,帶著燕小進便出門抓藥去了,而阿哈占太醫頓了一下,才欲言又止地對妙玉說:「芳景跟我提過幾回,兆佳福晉為人極和善,從不曾為難過她,我知道十三爺對芳景並沒什麼寵愛,能得到福晉善待,也算是芳景的運氣,我這做阿瑪的有話,自然也不便瞞著福晉.…….鶴膝風多發於年長之人,而十三爺正值青春年少,患此病症,並不是件好事,若是病情加重,或許有性命之虞.…….我今兒斗膽一句,只勸福晉,多多為自己打算。」
妙玉自己就是當過醫生的人,怎會聽不出阿哈占太醫言語中的隱意,這是胤祥可能再無痊癒可能的意思,但是類似的話術她同別人說過,真落到自己身上,其中的心酸果然不好受。
瓜爾佳氏扶著她的父親,眼眶慢慢就紅了,「阿瑪,我留在這裡照顧十三爺,可好?「
阿哈占太醫遲疑了一下,「芳景,這裡有福晉照顧十三爺……你還是跟我回去吧。」
瓜爾佳氏面色猛然變得灰敗起來,阿哈占太醫的語氣雖然溫和,態度卻很強硬,一把拉住了瓜爾佳氏的胳膊。
妙玉知道太醫的想法,若是十三爺不成了,側福晉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再托人送她回漠北老家,回大草原上,他們旗人又不講究這些封建綱常,往後倘如能覓得一位真心相愛的郎君,還能快快活活過一輩子,總比留在京城裡,給胤祥守一輩子強多了。
想起早就對她不聞不顧,只顧著辭了官與繼室快活的常大人,妙玉忽然對瓜爾佳氏充滿了羨慕,羨慕她有這麼一位父親,樁樁件件都替她著想。
妙玉自然也不能攔著人家的前程,於是擠出了一點笑容出來,「好芳景,十三爺這裡有我呢,你先和阿哈占太醫回家去吧,若是十三爺好了,你再過來看他。「
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瓜爾佳氏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自己的父親出了養蜂夾道,天光慢慢地暗下來了,滿院枯黃的殘陽,綠杯嘆著氣,去尋個灶台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