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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福晉和賈府走得也很近吧?」胤禛笑了笑,「話說回來,你大婚至今,似乎還從未帶著福晉上我府里聚過,我家烏拉那拉福晉倒是問了好幾次。」
胤祥垂了垂眸子,決定對後半句話聽而不聞,「兆佳福晉和賈府的姑娘們的確交好,說來奇怪……其實,我除夕那夜代太子爺送賀禮,竟在賈府碰見過她。」
「除夕夜?」胤禛訝然地看向他,「她怎麼不在尚書府中過年,難道她不是兆佳一氏?」
胤祥淡淡搖了搖頭,「我也不大清楚,還沒來得及暗中查探,好在這段時日觀察下來,她還算是個品行端正的人,只是時日尚短,不知她背地裡會不會有小動作。」
胤禛神色冷然地說:「十三弟,你務必小心,一旦發現她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告訴我。」
胤祥正要說話,卻聽馬車外飄過來燕小進的聲音,「四爺,十三爺,揚州驛站到了,請二位下車稍事休息,用個午飯吧。」
江南向來熱鬧,驛站里人來人往,隨行的小吏們也都做了便衣打扮,混在人堆里。胤祥和胤禛尋了處二樓臨街的小廂房,雖然不是城內的繁華酒家,但到底是人煙阜盛之處,菜色倒很精緻,半隻高郵的金蔥麻鴨,四隻圓溜溜的清燉蟹粉獅子頭,荷藕上澆了桂花蜜,軟爛綿密,另有一大盆熱騰騰的江南秈米,配一小碟醃製的佛手芽姜下飯。
「對了,」胤祥放下筷子問,「我方才下車時清點了一下人手,除了從京城帶出來的二十五個精兵侍衛,揚州只撥了十個小吏,」他放下筷子,「就這點人,夠我們行動麼?」
「自然是不夠的。」胤禛尚且愜意地啃完了一隻鴨腿。
「四哥有辦法?」胤祥歪了歪頭。
胤禛將啃完的鴨腿骨扔到桌上,偏頭向樓下看了看,只見遠處官道上飛起一陣滾煙,一人一馬朝驛站飛奔而來。胤禛笑了,手指朝那點人影指一指,「十三弟,說曹操,曹操就到!」
那人走得近了,看起來不過三十歲模樣,卻生得很是驍勇,眉宇間頗有些匪氣,胤祥雙目微眯,詫異地問:「這是年羹堯?」
那年羹堯曾是胤禛家的包衣奴才,因自幼喜好讀書,被胤禛資助著考了進士投了軍,如今正在杭州將軍手下任著參將。
他似乎早知道胤禛和胤祥到江南賑災的消息了,直直衝上二樓,對著胤禛就是一拜,「臣年羹堯以一介庸愚得雍親王提攜,三世受恩,聽聞雍親王正是用人之時,臣一定要竭力圖報。」
胤禛很和善地虛扶了一把,「年參軍不必多禮,我和十三弟微服在外,稱我二人四爺、十三爺就好,贅言少許,我想先問問,參軍手上可有兵權?」
年羹堯笑了,比出五根手指,「四爺,五千人,夠麼?」
胤禛吐了口氣,和胤祥欣喜地對望一眼,「夠了!五百人便夠了!」
年羹堯的到來無疑給江南之行開了個好頭,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不那麼一帆風順,在揚州行館安頓下來後,按照計劃,由胤禛先去各鹽商處試探口風,而胤祥則換了身更尋常的粗袍,去市井裡轉一圈,體察體察民情。
七月里的天,就算揚州道旁栽滿了柳樹,也走出一身熱汗來。胤祥一身荼白素袍,快步走在瘦西湖畔,這處並不很大,但勝在景色很好,有千年老樹,還有百年老橋,那些富戶和鹽商看起來過得很是滋潤,個園何園西園內處處笙歌,棲靈寺里香火鼎盛,個個穿金戴玉,攜一大票煊赫的隨從。
荷花開得很絢爛,點絳唇、粉玲瓏、小碧台,沿著九曲池至熙春台,他在市口最好的一間茶樓坐了片刻,聽四周茶客絮語,似乎在這銷金窩中,人人守著和美安生的小日子,無人為近在身邊的河患擔憂,更無人願意捐出賑災銀款。
胤祥皺著眉頭回到行館,胤禛已經回來了,比胤祥臉上的憂色更甚。兄弟二人沉默著走進一間耳房,屏退左右,胤禛方問道:「如何?」
胤祥說不大妙,「怕是要不來多少銀子了。」
胤禛嘆口氣,「如今江南所有的富戶鹽商都在賈雨村手上,他從林如海手中接了任後,為了擺脫金陵四大家族和寧榮二府的控制,竟然向胤禟投了誠!」
「九哥?」胤祥感覺到事態不妙,「他是八哥的人!」
「是啊,太子爺和八弟如今是明面上兩個最大的派系,你我二人在外人看來卻是實實在在的太子黨,這江南鹽商能有幾人聽你我號令?」
糟糕的事態一路發展到了公堂之上,當胤禛試圖通過揚州知府來籌款時,城裡幾個最得權勢的鹽商恁地目中無人,竟絲毫不將雍親王和十三阿哥放在眼裡,當著知府的面,將場面話說的冠冕堂皇,私下裡卻悄悄串連好了,每人只捐出二百兩白銀,用來搪塞他們這兩個欽差大臣。
「一人二百兩,合著全城的捐款加起來,連一個小河堤都修不了?」到了晚上,胤禛從揚州知府處回來,告訴這個消息時,胤祥險些將手中茶碗擲碎。
「十三弟,何況是你,就連我也差點沒法在知府坐下去了,」胤禛也氣得不輕,「老九平日裡荒唐倒罷了,可這事關賑災的銀錢,會出人命的!」
胤祥這時倒沉下起來,略一琢磨,「四哥,江南鹽務積弊,萬歲爺能不知道?我想他派你我二人做這個欽差,大概也存有試探之意,這錢咱們必須得要到,而且要做的漂亮,讓八哥九哥挑不出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