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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小月一點就透,答得行雲流水,「我再讓額涅給福晉寫信,這便把消息傳過去了!」
這麼一來,妙玉就等著登黃夫人門一談了,眼見時候也不早了,妙玉和兆佳小月方向黛玉告辭。
臨行了,妙玉還不忘叮囑黛玉千萬要調養好身體,黛玉笑了笑,「如今我怕比二姐姐還要好些了,人參養榮丸也不吃了,就連咳嗽都好了大半,前兒量衣裳,竟比從前胖了些許呢!」
這趟回大觀園,妙玉的確發現黛玉臉龐比從前更加豐滿,眼底的郁青之色全然消退,頭髮也更烏亮了,就連臉頰上也添了不少血色。
黛玉一路送到了瀟湘館門口,三人笑嘻嘻道了別,兆佳小月先往王夫人小佛堂處尋她額涅去了,黛玉見四下無人,又停步低下頭道:「常姐姐,你不在府里的這些天,兆佳公子托寶玉送來了好些詩詞,我……我一直沒回應他,如今這張帕子……你替我轉交給他吧。」
兆佳景仁還真是個猴急的,竟然私下托寶玉轉贈,得虧他不知道寶玉從前對黛玉有愛慕之情,這麼一轉一回,多尷尬吶!難怪黛玉非要等妙玉上門了,才好回贈一張帕子。
黛玉聲兒壓得很低,蚊吶似的,臉頰更紅了,被半下午的陽光一襯,宛若她頭上斜插的那支芙蓉宮花,當真人比花嬌。
妙玉很明白地笑了笑,從手裡接過一張鮫帕,素絹上似乎寫了幾行字,她不好細看,將帕子疊好塞進袖中,拉了拉她的手道:「你放心。」
黛玉重重點了兩下頭,方一步三回首地回瀟湘館去了。繞過碧桃花林,剛到了大觀園的角門上,遠遠的就看見兆佳景仁和兆佳小月站在廊下說話。
兆佳景仁一見她,雙眼騰地睜大了,快步迎上來問:「妹妹,林姑娘可是留下你說話了?」
妙玉促狹一笑,故作訝然,「林妹妹好像沒同我說什麼話呀!」
兆佳景仁「啊」了一聲,一臉的失望。
兆佳小月看了景仁一眼,護犢子似的站出來,「可方才你們兩個分明落在後面,鬼鬼祟祟地,肯定有什麼悄悄話要說。」
兆佳景仁拉著妙玉袖子哀求,「好妹妹,福晉妹妹,可別哄你哥子玩了,我這心病怕是不能好了!」
他神色難得這麼誠懇,妙玉吸了吸鼻子,不忍心再繼續逗他,將袖中的手帕抽出來,已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兆佳景仁手裡一塞,「喏,你回去再看吧。」
兆佳景仁一下子笑開了花,雙手捧著黛玉那方帕子,宛如捧著一塊無上珍貴的美玉,小心翼翼地放入胸口衣襟里。三人這一路往小禮堂走,妙玉和小月見他笑得快要憋不住了,便不住地同他說些頑笑話取樂,可那戀愛中的人啊,什麼話也只如耳旁風一樣,只會叫他臉上漾起更濃的蜜意。
想來黛玉少時坎坷,寶玉也算不得良配,能遇到這麼一位懂她憐她的知己,倒也足夠了。想到宮裡那位心有白月光的夫君,還有每天看起來都不大高興的側福晉,妙玉暗反倒暗羨慕起黛玉來,心裡這麼一活動,就又想起了寶黛戀的另一位主角。
「對了景仁哥,寶玉現在怎樣了?」
「哦,他呀,一切都好,」兆佳景仁心不在焉地探了探路邊斜過來的一枝綠柳,「怡紅院裡好幾個丫鬟精心伺候著呢,身上的傷也快養好了,只是賈政老爺如今下了命令,不准他再往外頭去,只叫他在凸碧山莊讀書,為明年的春闈做準備。」
妙玉掖著手說也好,「既然叫老爺發了脾氣,如今還是等一等吧。」待風頭過去了,她再去找黃夫人好生商量著寶珠的事情。
回到尚書府時,宮裡派來的藍簾軟轎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鄭夫人給妙玉帶了不少吃食,兆佳小月怕她受欺負,還往她包袱里塞了根皮鞭,雖說是頂替進宮的養女,但這些日子處下來,妙玉也感受到尚書一家才是真心疼愛女兒的做派,依依不捨了好一會,小太監抬手擊掌催促數聲,藍簾軟轎才出了這條胡同,晃悠悠地往紫禁城方向去了。
第39章
回到宮裡時天色已經擦黑了,夏夜裡熾熱的風越過朱紅的宮牆,灌入小小一方軟轎之中,藍色的羅簾漾漾地飄起來,宛如浮雲投下影子,與皎潔月光一齊灑在斑駁的青磚道上。
妙玉拿了把絳色納紗繡佛手花鳥檀柄團扇,徐徐悠著往房裡走。大概是因為悶熱,對面廂房裡的菱花窗也大開著,瓜爾佳側福晉坐在窗下,正對著鏡子往髮髻上插一支顫巍巍的金嵌珠石蝴蝶簪,冷不丁往廊廡下一看,見妙玉含笑朝她點頭,四目相對,不由得一怔,立馬把臉轉回去,叫紅袖去把菱花窗兒推上了。
「你說,她對我有什麼意見呀?」妙玉抱著雙臂,百思不得其解地扭頭問綠杯,「怎麼每回看見,都是這麼憋了一肚子的氣的模樣呢?」
「主子,這就是後宮吶!」綠杯嘖了嘖嘴,「不鬥一斗,成天悶在屋裡頭,可不得憋壞咯!」
「偏你懂得多!」妙玉半是好笑地拿手指頭點了下綠杯的額頭。
綠杯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她,「福晉啊,全阿哥所都看出來十三爺他心思不在您這處,您怎麼也不為自己爭一爭?」
妙玉很坦然地一笑,什麼宮斗啊爭寵啊,她嫁過來之前也料想過要過這一關,可她著實不算是那種長了八百個玲瓏心眼的,從前看《金枝欲孽》《甄嬛傳》《如懿傳》時就很納悶,這些宮女子個頂個的厲害,要顏值有顏值,要能力有能力,要心機有心機,若是不囿於宮闈,能成就多大的一番事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