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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不敢!」八阿哥胤禩兩股戰戰,跪倒在地,「汗阿瑪!臣雖然與大臣們、與大哥交往甚好,但絕沒有傷害兄弟的心思,至少十八弟之死與我毫無干係,求汗阿瑪明查啊!」
他猛地支起身,用驚懼的眼神望向身後的眾皇子,指著一臉茫然的胤禛說:「是你!那天宇咸暢齋的小侍衛都看見了,當日是.………是四哥你,是你接近了多羅郡王的茶碟!」
「胤禩你等著聽候發落!」康熙的手指摸過案上的奏本,轉了個彎,扔在胤禛跟前,厲聲道:
「雍親王胤禛!行宮侍衛上奏,老十八誤食了胤褆的鵝油卷,那鵝油卷雖是胤礽送的,但當日在場之人皆吃了此卷,只有老十八一人中毒,可見毒並非下在食物中,而是抹在了茶碟之上,你作何解釋啊?″
第57章
胤禛是雍親王,在眾皇子裡除了太子爺,便屬他品階最高,因此就站在龍椅正下方,被一群各懷心思的兄弟們包圍著,可在天子暴怒的眼神下,仿若孤身一人,立於懸崖峭壁之上,行差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回汗阿瑪.…….此事絕非兒臣所為。」胤禛很冷靜地跪下,垂著眼帘回答。
「哦?」胤糖得了胤禩示意,添油加醋地說,「那四哥當夜……人在何處啊?可有為您作證之人吶?"
胤禛捏緊了手指,那夜他和十三阿哥胤祥、十三福晉共同困在山中。天色未暗時,是他率先尋路下山回到行宮,因為記掛著十三弟安危,來不及稟告萬歲爺,便先去搬救兵開道。
掐著指頭一算,用晚膳的時刻,也就是十八阿哥吃下多羅郡王的鵝油卷時,他正獨自從山上的獵戶小道往下趕,回來尋人搬救兵之時,行宮各處他孤身都跑過,自然無人能作證,就算老十三站出來替他說話,眾人皆知他二人關係好,萬歲爺又怎會相信呢?
「沒話說了?」龍椅上睥睨天下的萬歲爺冷笑一聲,「胤禛,朕早已有旨,諸阿哥中如有兄弟相殘者,即國之賊,法斷不容,你卻給多羅郡王下毒,間接害死了老十八,還企圖嫁禍到太子身上,好啊!好一個天資高卓、穎悟絕倫的雍親王,朕予以重任的兒子竟是陰奉陽違之輩,想出了這麼個一石三鳥的計謀!「
胤禛很慢很慢地抬起眼,注視著龍椅上的萬歲爺,又一次重複著:「汗阿瑪,此事絕非兒臣所為,懇請汗阿瑪明查!「
康熙怒極反笑,「查?你叫朕怎麼查?」
站在最末的胤祥皺了皺眉頭,深吸一口氣。
儘管進乾清宮前,胤禛已經再三跟他叮囑過,此番胤禩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必將有大動作,如無必要,切不可在萬歲爺跟前冒進。
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談什麼必要不必要呢?
他向前一步,伏倒在地,「汗阿瑪,四哥向來為人忠厚,且當日我與四哥被困於雪山之中,又怎能分身到行宮中毒害多羅郡王,請汗阿瑪明察秋毫,此事必定與四阿哥無關!」
「十三弟,你可敢當著汗阿瑪的面,發誓當時四哥與你在一處?」說話的是十阿哥,氣很壯。
胤祥頓了一下,這話不能說得太瓷實,若回胤禛確與他同在一處,顯然就是欺君大罪了。
「都給朕閉嘴!」康熙吼了一句,聲音很輕,但像顆巨雷一樣,叫堂下竊竊私語的眾皇子都閉了嘴。
康熙撐著龍椅的扶手,慢慢站起身來,掃視著那十來個不成器的兒子,「你們…….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
一時間乾清宮裡靜如墳場。
「你要證據是麼?」康熙將案上的奏本翻了翻,一把抓起來扔下去,砸在胤禛臉上,「老四啊老四,這摺子里寫得清清楚楚,證據確鑿,自從你江南賑災有了聲望後,便一直與朝中大臣暗中往來,密謀皆木蘭之行毒殺多羅郡王,下一步是不是要取太子而代之?是不是要給朕的飲食里也下些毒藥,盼朕早日歸西啊?」
這話分量太重,顯然觸到了康熙逆鱗,天子氣勢壓下來,胤禛倒深沉如昔,冷靜答道:「兒臣雖與幾位大臣有些閒散交情,但從未指示過朝中大臣與身邊侍衛做這種事,更不敢對聖天子和皇太子行此大逆不道之念,請明查!「
康熙指著胤禛鼻子罵道:「證據如此確鑿,還要怎麼明查?」
胤禛不說話,轉過眼向胤禩看去,事情其實很明了,這也不算是多高明的計策,若不是萬歲爺因喪子廢子而痛心疾首,其實轉念便能想明白。
買通了行宮侍衛上的奏本之人,正是八阿哥胤禩一黨,那原本要下給多羅郡王的毒,只怕也是他命人抹在茶碟上的,先前攛掇多羅郡王彈劾太子,便是為了讓萬歲爺順理成章地懷疑下毒之人正是太子,這是嫡子與長子的兄弟相殘。
只是胤禩沒料到,老十八一時貪嘴,反壞了他精心布下的局。
後頭種種便超出胤禩預料了,胤礽到底心性涼薄,傷透了萬歲爺的心,既然多羅郡王無恙,東宮被廢,又沒找出一個殘害老十八的動機,胤禩乾脆將計就計,將下毒一事悉數推到當日行蹤不明的胤禛身上,而廢太子樂得少擔一項罪名,多羅郡王巴不得內訌起來,兩人都順水推舟,引著髒水一路往前日風頭正盛的雍親王身上澆去。
可是奏本是遞上去了,引得萬歲爺對胤禛心存怒意,但到底晚了一步,他胤禩也再無可能覬覦儲君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