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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冷冷一笑,她從前上過一點拳擊課和防身術,又是骨科醫生,借力打力讓壞人手腕脫個臼什麼的並不是難事。
後面幾個家僕見狀,相互看著,不敢上前。脫臼的家僕氣急敗壞地吼:「怕什麼!她一個尼姑,你們還打不過?」
那些家僕想了一想,說得在理,竟也不怕了,虎狼似的撲上來,竟是要就地把她欺辱一頓的架勢。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佛祖眼皮子底下,這些人竟是連王法都不顧了麼!妙玉有點懵,往後退了一步,她畢竟沒有武功傍身,此刻感覺有些害怕——
到底先前是托大了,難不成這次穿越之旅到這兒要畫上句點了?
千鈞一髮之際,西配殿院內走出個男子,皂靴足底踏在青磚上,一聲聲的,很是利落敞亮。
那人不疾不徐踱過來,吐字平和爽朗,卻透露出天人之音般的神聖威嚴:「佛門清淨地,你們幾個是誰家的僕從,竟跟個柔弱女子動起手來!」
第2章
那些個家人僕役一窩蜂似的回過頭,朝西配殿院門口望去。妙玉瞅准這個空,一把架起坐在地上的綠杯,退迴廊廡角落處站著。
綠杯白著一張圓圓臉蛋,先替妙玉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認自家姑娘沒受傷後,又趕忙把一直抱在懷中的提盒打開,見藏經盒好端端躺在素錦里,方緩過神來。
「姑娘,咱還站在這兒做什麼?」綠杯拽了拽妙玉衣袖,壓著嗓子,有點發急,「他們……他們怪嚇人的……」
妙玉輕輕搖了搖頭,朝那緩緩走過來的英姿挺拔身影偏了偏頭,「你看看那人是什麼身份。」
綠杯眯著眼瞧半天,茫然地轉過頭來,「姑娘,我臉盲,是哪家的公子哥兒,來咱們牟尼院進過香麼?」
妙玉有點想笑,又憋了回去,向綠杯耳語:「你瞧,那人穿的雖是湖色織金緞的素馬褂,可雪光一照,暗紋上繡的可是蟒紋,四爪的呢。」
「啊!」綠杯反應過來,嚷一聲,「是皇家的人!」
「小聲點兒,」妙玉垂下眼帘,拍一拍她,「你別怕了,這些賈府的薛家的下人可不敢對皇子王爺動手的。」
綠杯撇撇嘴,垂下眼帘。
這些跟著薛蟠的家僕也是見過世面的,當中有眼力見兒的立馬帶頭跪下來,一時間只見廊廡下七八個人黑壓壓跪了一地。
方才被妙玉拉脫臼的那個家僕凶神惡煞模樣蕩然無存,抖著膀子張口,「爺,我們……我們……」他小眼睛往妙玉那裡一轉,仿佛明白了什麼似的,委屈巴巴地說,「爺……您最是好心腸的,我們知道……知道錯了,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下次見到這位姑娘,小的再不敢了,小的主子也不敢了!」
那好心腸的皇子面上一副半是好氣、半是好笑的神色,顯然知道他們是誤會了,但也懶得和這些人多費口舌,只無奈擺了擺手,「還不快走!」
家人僕從們霎時像得了大赦似的,呼啦啦如鳥獸四散,待廊廡上走得乾乾淨淨時,那皇子方背著手朝妙玉踱過來。
妙玉心下叫了句不好。
如今恰逢康熙四十六年,正是九子奪嫡即將拉開序幕之時,也不知道這位排行多少,倘若他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中的一位,還不如不要打交道,省得最後把自己小命也給賠進去。
那人走得愈發近了,綠杯在身後低低提醒她,「姑娘?」
妙玉咬一咬牙,方才這位好心腸的皇子救了自己一命,總不能這麼帶著綠杯跑了,先行個禮道個謝總不會出岔子。
這般胡亂想著,那人已走到跟前兩步遠的距離,衣上熏了皇家貴胄才用的涎,頃刻侵略了寺內浮沉的煙火香。跑是沒得跑了,妙玉肅然垂下頭,恭恭敬敬蹲了個萬福,方抬眼看向對方。
猛地映入眼帘,是如山的壓迫感,肩是寬的,更顯得腰兒窄,儀態挺拔,個兒還很高。她暗暗比劃了一下,自己視線只到他齊胸位置,這人怕是有一米八五以上,擱男團里也稱得上是身高擔當。
「感謝……呃……王爺救命之恩。」也不知道這皇子有沒有受封,妙玉忖度一下,往高了喊總是沒錯的。
那人竟不接話,遲疑了一下,妙玉大著膽子抬眼看過去。
大概二十二三歲模樣,長相嘛是難得的英俊端正,鮮衣怒馬地襯著,愈發顯出那眉目如山、眼波如川來。這樣齊全體面的一位皇子,偏生唇角銜著一抹叫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恰好日光蒙蒙透過雪雲,從黃琉璃瓦歇山頂邊照下來,打在他半邊臉上,泛起瑩瑩光華,帶了些昳麗溫柔的風流意味。
這等氣派的人物,不知虜獲京城裡多少少女心!妙玉很愕然地向後退了一步,心中暗道:他這樣盯著我做什麼,海王,絕對是個海王!
「姑娘眼神兒不錯,」那人也沒往前走了,只是垂下眼,修長白淨一雙手,將腕上挽起的織金箭袖翻下去,「不過……我不是王爺,只是阿哥。」
妙玉猶豫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子裡。先前叫錯了稱呼,再找補只會顯得多餘,因此訕訕打了個千兒,只求這位帥氣阿哥趕緊離開,該幹嘛幹嘛,千萬別因這事兒跟她對著幹上了。
正這麼僵持著,便聽見廊廡轉角那邊傳來腳步聲,淡淡的脂粉香氣飄過來,說話聲滿是少年氣兒:「妹妹可留意方才那個帶髮修行的姐姐了?倒像是個眼熟面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