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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感覺到惡意。
即使是直覺提醒的現在,綱吉看見的青梣,也只是坐在原處,平靜的望著為他存活絞盡腦汁,費心費力的夜斗,連一絲負面的情緒也沒有。
他在想什麼呢?
綱吉移開視線,望向仍在說話的夜斗。
他看上去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但綱吉卻莫名覺得他應該知道什麼。
隱藏在平和的面下,暗地裡流動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第60章 便攜神明奮鬥中
「噠。」
清脆的一聲響。
黑而圓潤的棋子落在線條交界處,與白色棋子糾結纏繞,爭鋒相對。
「死局了。」落子之人忽然笑嘆一聲,聲音中只有微末的一點可惜,笑意中更多的,還是溢於言表的漫不經心。
他放下支撐臉側的手,屈起食指輕輕敲了下棋盤,狀似渺然的目光在僵持的棋面上一掠而過,明明此刻的棋局還勝負難料,執子者卻仿佛未卜先知般明了了最後的結局。
——白色棋子已被圍聚一隅,眼下的局面看似對峙,但失敗卻已經是時間的問題。
「要輸了哦。」
輕輕柔柔的嗓音含著笑,縹緲無蹤地散落在微涼的空氣中。
執子者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尚還屬於少年人的手把玩著一粒白子,遲遲沒有落下。
身邊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涼意偏寒的空氣中,陽光從窗欞邊斜落進來,灑在一位頭戴天冠,身著白服的女孩身上。
她不知道已經在那裡呆了多久,半蹲著身,纖細的手指偎依在臉龐,在陽光的照射下,素白的指尖仿佛透明一般,有種不真實的質感。
這是一個周身縈繞著神秘氣質的女孩,從她微微滑落了一點的袖口望去,鮮紅的字跡宛如一個個不詳的詛咒。
那是「名字」。
也是她背叛了無數個神明的證據。
——這就是,野良。
停頓的凝望讓女孩注意到他的視線,她不甚在意地抬起手,讓衣袖進一步滑落,露出更多的「名字」。
「就這樣放棄不好嗎?」
她笑意盈盈展現出手臂,聲音溫柔如情人耳語。
「我對半途而廢可沒興趣呢。」執子者同樣溫柔地微笑,隨即似不經意般丟下了在手中把玩半天的白子,任憑它落入棋局,宛如一顆突如其來的打破了平靜水面的石子。
「啪嗒!」
清脆又沉悶的聲響。
受這出人意料的闖入者影響,幾顆黑白棋子如飛濺的水滴般彈落了出去,啪的一聲狼狽地掉在了地上。
而此刻再看那棋,局勢已亂,原本黑白兩子交鋒的地方被攪成一團,如同一鍋滾糊了的菜,完全分辨不出它原本的模樣,即使再怎麼努力,亂七八糟缺這個少那個的棋局,也已經廢了。
「兩敗俱傷?」女孩笑意淺淺,即使面前突發事故,也沒讓她有半點動容,「這樣好嗎,白蘭?」
「有什麼不好呢?」執子者撥弄了幾下棋子,讓它更亂更糟,池水已經渾濁,現在做的,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白蘭垂下眼,金色的陽光跳躍在他純白的發間,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不想玩了就打亂重來,作為無聊到和自己對弈的棋手,這點任性的權利還是有的吧,野良——或者說,螭?」
「什麼時候知道的呢?」女孩看起來並不驚訝,她近乎溫柔地凝望著白蘭,少頃,才聲音柔和道,「你也可以叫我『疫』和『筒彌』哦。」
「只要是你身上的名字,都可以叫,對吧。」白蘭一點也不意外,他以同樣溫柔的視線望過去,兩相碰撞下,虛假的感覺更加真切。
「沒錯哦。」女孩舒展了手臂,白皙的肌膚上,無數個紅色字體看起來更加滲人,「這些名字,我都很喜歡,一個也不想丟呢。」
女孩微笑著,神情卻漸漸冰冷:「可惜……」
「可惜你卻被拋棄了。」白蘭漫不經心地歪頭一笑,「被那個叫夜斗的神明——」
女孩瞬間神情一冷,宛如琉璃般通透的眸子浮現出刺骨的殺意。
白蘭微笑著望她,一動不動,仿佛被濃烈殺意洗禮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你應該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緋對吧?」白蘭含著笑猛踩人痛腳,「現在沒有了,難道不是因為夜斗不要你了嗎?」
殺意仿若實質般凝成一線,緊緊貼在了少年人纖細的頸脖上。
「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白蘭狀似無辜地盯著她,嘴角的笑容卻一直沒有散去,「夜斗神的原神器——緋。」
嘭——!
殺機迸射,濕漉漉的水汽剎那間彌散在房間裡。
這是水與火碰撞的結果,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
「螭,回來。」
虛空中,藤崎浩人的聲音淡淡響起,沒有起伏的語氣,卻讓女孩猛地一頓,乖乖巧巧地垂下頭,細小而柔和道:「是。」
下一刻,女孩的身影仿佛水霧般淡去,頃刻間就消散在了空氣中,陽光灑落下來,再無阻礙。
「你的部下很失禮哦。」
白蘭撿了顆棋子在手上捻弄,目光專注地盯著殘缺棋局,似乎只是隨意一說。
虛空中沒有傳來回應,相互靜默半晌後,白蘭忽的哼笑一聲,拇指一掀彈開棋子,任憑它落入棋局中,巧之又巧的占據了中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