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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古收回手,看著被扒拉開的縫隙被蟲重新填滿,內心划過一絲憂慮。
如果是光酒的話應該還不至於達到這個密度,莫非是光脈……?
「這下真是麻煩了。」銀古搔搔頭嘆氣,他略略思考了一下,從木箱中取出一雙手套和面罩似的織物帶上,再紮緊袖口和頸部,防止任一部位暴露在空氣中。
一切準備就緒後,銀古慢慢擠入蟲潮中,像滴水匯入大江,轉瞬就沒了蹤影。
被強行撥開的空隙自動合攏,大量的蟲默不作聲擠作一團,嚴嚴實實的占據了這片樹林空間,樹林再度安靜下來,所有正常生物的聲音都被消弭了。
靜、極度的靜謐。
蟲潮不遠處的樹幹上,被繁密枝葉遮掩的野猴正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
它的背上,長滿了花草。
銀古在擁擠的蟲潮中艱難穿行,他的上下左右全部擠滿了蟲,一個個緊緊挨在身上,對他這個突然闖入的異物既排斥又親近。
越往中心走,蟲潮的密度越大,銀古已經感覺到力氣在不停流逝,以往稍微用力就能撥開的蟲群現在要用盡全力才能撥開一點。
但他的前進是有價值的,現在的距離,已經足夠銀古感受到那股特殊的,滿溢生機與活力的生命氣息。
光酒,還是光脈?
銀古咬牙,繼續在蟲潮的泥潭中前行。
光酒,是最接近生命之源的東西,可以說是生命之水,會吸引蟲接近。
光脈,生命之源,存在於地下,流淌之地會煥發生機,是一切萬物的起源。
這兩者都是好東西,但使用不當,只會帶來可怕的災禍。
越往前,生命的氣息越濃郁,幾乎鋪面而來的勃勃生機讓蟲潮激動的一窩蜂往裡涌,密度越來越大,銀古就像在層層重壓下行動,步伐異常遲緩。
漸漸的,銀古額上布滿熱汗,過高的溫度讓他不自在的頓了頓,緩緩抬起手試圖用面罩擦拭汗珠。
……等等,溫度?
銀古瞬間停下所有動作,他稍微傾身,面罩過濾的空氣中那股灼熱的氣流終於撥動了他的理智。
怎麼會突然熱起來?
銀古又往前走了兩三步,凝神感受下氣流,卻發現溫度比剛才更高了。
越往裡走越熱?
銀古皺皺眉頭,他仔細看看四周,蟲潮依舊密集,幾乎要重疊在一起,但從極其細微,幾乎無法用肉眼觀測的縫隙中,比日光還要明亮的光線穿透蟲潮,將熱氣輸送出來。
光酒和光脈是沒有溫度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銀古幾乎要將自身的猜測推翻,但他停頓片刻,還是決定向中心前進。
灼熱感還能再忍耐,比起中途退縮,銀古更喜歡抵達終點。
光線和熱度越發濃烈,當銀古只差最後一步時,汗液已經打濕了全身,熱氣讓他面色通紅,幾乎要被燙傷。
但他仍然伸手撥開蟲潮,踏出了最後一步。
光輝就這樣猛地闖入了蟲師綠色的眼眸,託付給他最後的答案。
火焰。
橘紅色的火焰。
熊熊燃燒的,溢滿生機的,宛如燃盡靈魂和生命,永不熄滅的光之火焰。
銀古屏住呼吸凝望它,直到缺氧喚回了迷失的神智,他才猛地呼氣,大口喘息起來。
在喘氣的間隙,銀古開始打量四周,他發現蟲潮並沒有撲在火焰上,反而頗為顧忌般,繞著火焰邊緣遊走。
火光映紅了這些微小生物的身軀,讓它們半透明的軀殼看上去仿佛也點燃了火焰。
銀古收回視線,重新將注意投向那束燦爛燃燒的橘色火光。
然而這次細看,銀古發現了不對。
這道火焰中,似乎有個人類。
銀古睜大眼,綠色的右眼中倒映出斑斕火色中幼小孩童的身影。
――那是個孩子,人類的孩子。
第3章 「蟲」引發的血案
小綱吉呆呆的站在虛空中,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多久。
記憶並不清晰,存在一定的斷層,小綱吉甚至不太明白自己是誰,來自哪裡,只是單純的凝望著腳下緩緩流淌的光之河流,身心都仿佛投入其中。
那是閉上第二層眼瞼,在最純粹的黑暗中才能望見的光之河流,貫穿整片黑暗,從不可知的遠方流淌而來,仿佛沒有盡頭,也沒有終點。
小綱吉站在光之河的上方,被淡淡的光輝照耀,但細看之下卻會發現,那些光都是細小的「蟲子」――半透明的,奇形怪狀的,與其說是生物還不如說是靈體的東西。
蟲們在光輝中匯聚,隨著光河的流淌而前行,它們怪異而扭曲,有的甚至會讓小綱吉本能感覺到危險,但不知為何,小綱吉卻不曾害怕過它們。
澄澈的光暈在光河邊緣如有自身意志般彌散開,星星點點,宛如漆黑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小綱吉忍不住伸手抓去,那點光輝卻又倏忽遠離。
光輝在黑暗中舒展了軀體,盤成一團的蟲羽翼微張,輕盈的避開小綱吉又一次抓來的手掌,落向流淌不息的光河深處。
小綱吉怔怔的看著靜謐的光之河流,緩緩收回了手臂。
他慢慢邁出一步,仿佛受到什麼蠱惑般,失了神智的逐漸向前。
光之河流中飛舞的蟲潮加快了速度,一點一點蔓延開來,漸漸離小綱吉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將孩童小小的身軀全部包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