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頁
綱吉嘆口氣,喃喃著念出友人的名字,打心裡期望他下一刻出現。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
綱吉抬起腳往前方走去,小心繞開地面堆積的枯枝腐葉,以免驚擾到裡面棲息的小生物。
一隻多足蜈蚣從半腐爛的枯葉下探出頭,長長的觸鬚在半空中探了探,接收到沒有危險的訊號後順服地彎起,反折回頭。
片刻後,浩浩蕩蕩的蜈蚣家族雄赳赳氣昂昂地出行了,無數隻腳啪沙啪沙的踩在葉子上,橫渡這片落葉堆積的汪洋。
走在最前面半昂起頭的蜈蚣塊頭最大,平展身體約摸成人手掌長度,顏色也鮮麗亮眼搭配奇特——頭部的觸鬚紅得像潑了油漆,軀幹卻灰撲撲土兮兮,無數隻腳偏偏是假塑料似的艷黃色,尾巴後面還拖了兩根仿佛孔雀翎羽似的——額,該叫腳還是叫尾巴?
綱吉停下腳步,又是無奈又是心底發毛地目送這支蜈蚣隊伍從他面前經過,壓根不把他這大活人放在眼裡。
雖然這片森林能接受他是很好啦……但是不是接納過頭了?
綱吉想起剛才坐在樹梢上等白蘭時,頭頂枝幹就窩著條艷麗的毒蛇。
看它打哈欠時毒牙若隱若現的模樣……真是比任何一部恐怖片都還驚悚啊_(:3ゝ∠)_
綱吉看了眼蜈蚣家族這行進速度,深覺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他想換個方位,但顧忌著遊走的圓球,還是決定原地等待。
正好,等待的這段時間可以捋一捋混亂的思緒,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就連當事人綱吉都感覺一頭霧水,更別提他人了。
開端大概是白袍人抓了綱吉從避雨樹幹一躍而下的時候,現在想來,白袍人應該是察覺到雨中聚來的圓球才突然這麼做。不過在當時綱吉不知道這一點,受驚之下差點反擊,還好最後理智冒頭強行按捺,直到白袍人停止移動放下他後才冷靜地發出疑問。
白袍人沒有解釋,只向綱吉伸出了手。
綱吉看著他,莫名的熟悉與信賴讓他沒有絲毫猶豫戒備,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抬起手,握住。
【——是否回歸。】
掌心與掌心相觸的瞬間,腦海中神秘聲音久違地響起,宣告綱吉長久地尋覓終於得到回報。
綱吉有一瞬間甚至哭了出來,他鬆開手狼狽地捂住眼睛,聲音哽咽半天,說出來的卻是:「……雨水掉進眼睛裡了。」
「……」
如果能開口說話,白蘭準會噗嗤一聲笑出來,接著用各種狹促言語將友人戲弄得惱羞成怒。
可惜如果不成立,白蘭非常遺憾地咂咂嘴,還得小心不發出聲音。
「白蘭……」綱吉看著他,眼角紅紅的,說話還帶有鼻音。
他這模樣可憐又可愛,讓白蘭很想伸手摸摸頭,像對待小孩子一樣說句:乖,不哭。
……如果真這樣做,綱吉會一拳揍上來吧。
白蘭手指動了動,遺憾地忍住了。
時間緊迫,做正事做正事。
白蘭敲了敲自己的面具,清脆的叩擊聲引來綱吉注意。
「你的面具——不對,為什麼你會打扮成這樣啊?」綱吉終於收拾好情緒,意識到不對勁。
白蘭面具後的臉露出一個笑容,他用雙手食指在面具嘴唇部分交疊,比劃出明顯的「x」,隨後他又指了指面具與這身白袍,再度比成「x」。
「……不能說話,也不能取下面具和袍子?」綱吉用的是疑問句,語氣卻非常肯定。
然後他看見打扮怪異的白蘭沉默著點了點頭。
「誰幹的……」綱吉喃喃著,身體止不住顫抖。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但腦子裡卻亂七八糟的,只有憤怒與痛苦這兩種情緒竄來竄去,肆意地發酵膨脹。
噓
在憤怒與痛苦積攢至頂點的時候,一根冰涼的手指貼在綱吉唇邊,安靜的讓他鎮定下來。
抬起頭,友人白蘭被面具覆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綱吉知道,他在擔心自己。
「……我沒事。」綱吉吸了吸鼻子,滿腔怒焰熄滅後的他又變回了兩眼紅紅的小兔子模樣,「…已經,冷靜下來了。」
沒錯,已經冷靜下來了。
必須冷靜下來了。
光是憤怒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必須冷靜、冷靜、冷靜!
綱吉深吸一口氣,沸騰的大腦仿佛瞬間浸入冰水,冷徹心扉。
——首先,要和白蘭正常溝通。
綱吉眨了下眼,拉著白蘭一起蹲下身,撿石子在軟軟的泥土上寫字:*發生什麼事了?
寫完這行字,他看了眼白蘭,將石子遞給他。
白蘭接過石子,面色古怪地瞅了瞅,最後在綱吉期待的視線下慢騰騰寫道:*挖牆腳被發現了。
「???」
*簡單點說就是——被這世界白蘭用迷之科技抓過來的我不滿天天幹活奮起反抗,失敗。
「太簡單了……」
*那就複雜點——以往大白蘭抓平行世界自己不是失敗就是變異,變異的掛了個雷屬性真六吊花的名頭被關在復仇者監獄,結果某天被餓肚子的白蛇君爬過來吃了,於是他就又開始抓人,然後抓到了我。
「……誒,蛇蛇?」
白蘭抬頭看了眼自家友人,明明面具戴著看不清表情,綱吉卻仿佛看到他頭上翻騰著怨念的黑霧,吵吵嚷嚷著:你就關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