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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到上路的時候,銀古的錢袋明顯比之前要瘦了很大一圈。
兩個年齡差距極大的人有的沒的買了一大堆,最後行李裝不下,只好拿了個布袋裝東西,小的小綱吉背,大的銀古拎著。
「看來很長一段時間不用擔心缺東西了。」銀古晃悠了下鼓鼓囊囊的布袋,又是自嘲又是自我安慰。
小綱吉可沒大人那麼多愁善感,他在林道間鑽來鑽去,踩著草葉鋪就的泥路,好奇的四處張望。
銀古本想叫他小心點,不過看孩童跑來跑去也只在視線範圍內晃動,銀古也沒說什麼了。
這裡的山道並不好走,比起提醒小孩,銀古更需要做的是找准方向,別一不小心走錯路,迷失在這深山裡。
崎嶇的山路彎彎繞繞,若隱若現在密密麻麻的林間,銀古眯著眼看了會,才分辨出下一個拐彎是在左邊。
莽莽山林間光線黯淡,這裡的樹木高大且繁盛,龐大的傘蓋高高撐起,如烏雲蔽空般擋住了陽光。偶爾葉片稀疏,幾點陽光才能從枝葉的縫隙間漏下來,堪堪給旅人一點視物的光線。
不過這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對於銀古這樣經驗豐富的旅者來說,這點困難,連麻煩也算不上。
找准了方向,銀古招呼小綱吉往左走,沿途光線越發黯淡,像鬼怪故事裡說的詭異樹林,小綱吉也有些膽怯,乖乖跟著銀古走,一路上倒也沒什麼差錯。
行至疲憊,銀古便停下來,找了個平整的土地升起火堆。
「怎麼了?」小綱吉本以為只是暫時休息,看見銀古坐下拿出乾糧烤熱,才歪著頭不解道。
「沒發現?」銀古將熱烘烘的乾糧扳成兩半,遞了一塊給小綱吉,等小綱吉傻呆呆的拿了過去,才好笑道,「現在已經晚上了。」
「……誒?」小綱吉頓時張大了嘴,拼命往頭頂看,烏壓壓的枝葉依舊嚴嚴實實,不過看看周圍,黑乎乎一團,確實沒什麼光線了。
小綱吉這才坐下來,乖乖拿著乾糧啃,滋味不怎麼好,但來這個世界也過了十來天,小綱吉差不多都習慣了。
吃完乾糧,小綱吉有些無聊,他望向銀古,見他拿枝條撥弄了下火堆,讓火焰跳躍間更旺了一點。
火光暖暖照亮了黑暗,銀古把枝條丟進火堆里,拿過木箱翻出古舊書籍,重新攤開來看。小綱吉也湊了過去,好奇的看書上各種奇形怪狀的圖畫。
「這些是蟲。」銀古任憑小綱吉探頭探腦的看,像是講故事般指著書頁上形態怪異的圖案道。
「所有的蟲蟲都在?」小綱吉碰了碰厚厚的書頁,一觸即離。
「哪有這麼好的事。」銀古曲指彈了下孩童的額心,小綱吉吃痛的叫了聲,委委屈屈捂著額頭瞪他。
銀古嘿嘿一笑,嘴裡卻異常正經的回答孩童先前的問話:「這世上未知的事多著呢,沒有人敢說自己了解所有的蟲,也沒有人敢說自己知道一切的隱秘。」銀古說著說著,語氣低下來,綠色的右眼凝視著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也看不清漆黑之中是否隱藏著什麼,「要對這個世界懷有敬畏之心啊,小子。」
小綱吉懵懵懂懂的順著他目光看去,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他莫名瑟縮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不早了,睡吧。」銀古也沒解釋,隨意揉了把孩子軟軟的頭髮,便翻翻行李,鋪出兩床簡易的睡墊。
小綱吉走過去乖乖躺下,側頭看了眼銀古,卻見他依然坐在原處,沒有去睡覺的意思。
銀古察覺到孩子的目光,看過來沖他微笑了一下。
「我守一會兒夜,你先睡吧。」
小綱吉這才聽話的扭回頭。
躺在地上,簡易的床鋪只能勉強擋住泥土的寒意,硬邦邦的地面睡著很不舒服,特別是對小綱吉這樣長久生活在舒適世界的孩子來說。
但小綱吉卻絲毫沒有抱怨,連翻來覆去的舉動也沒有。他只是睜著眼望著頂部,靜靜凝望著本該是夜空,卻被樹木繁盛的傘蓋遮住,黑乎乎一團的地方,良久才閉上眼睛。
雙眼靜靜合攏,外界僅有的光線被眼皮隔絕,熟悉的暗色浮現,清透的光暈波動展開,雪似的飄落下來,腳下是綿延無盡的光之河流,頭頂是望不見頂的純粹黑暗,發著微光的蟲輕盈懸浮,宛如春之柳絮,輕輕柔柔,靜謐無聲。
――幼小的孩童在光脈深處睜開眼,暖色的眸子倒映著這個世界,最為原始的生命光輝。
第10章 「蟲」引發的血案
第二天醒來,小綱吉和銀古收拾了行李,繼續前行。
不知道銀古是不是想通了什麼,他開始教小綱吉一些知識――生活的、旅行的、草藥的,還有,關於蟲的。
「你的體質至今也沒頭緒,多懂點知識沒有壞處。」休息間隙,銀古懶洋洋的撐著下巴,吐出一口驅逐意味的煙圈。
好奇靠近的蟲幾乎是立即飄遠了,長長一截的身體半透明,發著微光,好似飄逸的彩帶。小綱吉看得目不轉睛,等蟲走到看不見,才轉回頭對銀古猶豫道:「旅衣……?」
「是汨羅,雖然兩種蟲模樣很類似,但汨羅的頭部有個微小的紅點,那是眼睛。」銀古說話的語氣十分鄭重,即使對象只是個小孩子,在涉及到蟲時,銀古依然嚴格要求,無論對小綱吉還是自己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