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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翻轉重力,從天花板上下來,站在了我的床前。在月光下,他的臉就像是玉一樣瑩潤漂亮。
他朝著我笑了笑,突然開口道:
「太宰說你廚藝不錯。」
我一下子警覺起來。
好你個太宰治,我好心給你做大閘蟹,你果然在給我挖坑。
我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其實還好啦。平時我偶爾會給社員們做點吃的,但我從來不給太宰做,今天是例外。」
中原中也凝視著我的面龐,開口道:
「為什麼今天是例外。」
我老臉一紅,有些忸怩,但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
「因為今天……我很開心。太宰是因為,他幫了我。」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用手壓低了帽檐,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和表情。
他循循善誘道:「為什麼開心?太宰幫了你什麼?」
中原中也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惡趣味了?
這絕對是和太宰治學的。
我將半張臉都縮進被子裡,只留下兩隻眼睛看著中原中也。
我確實是一個膽小鬼,但我和太宰治不一樣。一旦我這個膽小鬼有了前進的勇氣,我會無懼一切困難,勇敢向前。
或許是月色太好,又或許是因為中原中也上午的態度讓我感覺到我有機會。
我向來是一個不會放棄任何機會的人,我沒必要為了一點點小小的面子放棄一個親近中原中也的機會。
於是我說:「開心是因為中原中也,太宰是因為……他昨天和你說了什麼吧?」
中原中也沒有意識到我會這麼直白,突然咳嗽起來。
他瞄了我一眼,摸了摸我的頭道:「這是給誠實的好孩子的獎勵。」
我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裡。
我要冒煙了。
中原中也看著悶在被子裡的我,笑了一聲,把我剝了出來:「你也不嫌悶。」
話音一落,廚房那邊突然傳來「叮——」的一聲。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你在廚房埋了炸彈?」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我無奈道:「是小餅乾,睡前我計算著時間放進烤箱的。」
接著,我直率地盯著他道:「你果然來了。」
中原中也驚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看他的表情,我估摸著他來是這裡臨時起意。
但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推理出來的,」我開口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中原中也噎了一下,他開玩笑道:「什麼嘛,你什麼時候變得聰明起來了。你老實告訴我,白瀨,你是不是換了個腦子?」
換腦子當然不可能。
是學習與思考改變了我。學習使我明智,思考使我進步,僅此而已。
不管是看待問題的角度和切入點,還是對一件事情背後深層邏輯的逆推,還是思考一件事情的邏輯推理框架——
這些,都是我在日常生活中對一件一件的小事觀察和深度思考之中鍛鍊出來的。
我大學四年一直是半工半讀,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過。
我觀察他們的外表,觀察他們的微表情,觀察他們面對一件事情做出的反應,觀察他們幾乎微不可見卻能暴露他們真實想法的微動作。
在我觀察得足夠多之後,不用深度思考,我就能從一個人的表情之中看出來他的真實想法和態度。
更有甚者,只要讓我得到一個人的一部分信息,我可以推測出他的性格框架。
而把一個人的性格框架放在我預設的場景里,我可以提前推理出他面對一些事情的態度和反應。
根據推理出的他的反應,我可以反過來應對甚至克制住他的下一步行動。
這是我在現實世界裡無往不利的密技。
這不算是未卜先知,這算是建立在邏輯框架下的推理。
這種推理非常消耗腦力,需要強大的計算能力。
我沒有強大的武力,沒有強大的頭腦,但是我卻擁有惹人覬覦的,能給我帶來災禍的異能力。
潤一郎曾經問過我,為什麼要和中原中也,太宰治,江戶川和綾辻先生比。
其實很簡單。
只有我有足以匹配他們之中任意一個人的能力,我才能保護好我自己。
我腦子並不好使,但我可以通過後天努力鍛鍊自己。
如前面所說,我建立了一套屬於我自己的推理框架,並在生活中不斷鍛鍊,在每一件事情上重複這一整套推理過程——
直到推理成為我的本能,成為能夠保護我的,厚重的鎧甲。
一開始的時候真的特別特別痛苦。
因為用腦強度大,我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能量攝入保持大腦的活躍。
雖然我對甜食不感冒,但為了我的腦子我每天必須強迫自己攝入大量甜食維持自己的思考能力,以至於我的朋友們直到現在都認為我是堅定不移的甜黨。
我幾乎打卡了全東京的甜品店,這也是我在課餘時間為我自己安排的一項趣味活動。
大二那年,我去美國紐約當交換生的時候,我發現我根本供應不起自己的甜食。
我想辦法找到了一份甜品店的工作,依靠自己的甜言蜜語讓甜品店師傅收我為學徒,然後成為了甜品店的兼職學徒工。
在學會做甜品之後,直接實現了甜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