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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謝謝您!」
狗兒的話不多,卻字字發自肺腑。
身邊放著一個碩大的包袱,懷裡藏著周嬌娘寫的幾封信,以及一些散碎銀子。
狗兒覺得自己的心被填得滿滿的,那種被關心、被牽掛的感覺,更是讓他永生難忘。
「……去了西北,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戰功、前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好活著。」
周嬌娘再一次叮囑道。
「好,我知道了!」狗兒乖乖應了一聲,不過站起來之前,他忽的想起一事,又恭敬的說道:「娘子,我還沒有一個大號,要不,您給我取個名字吧。」
周嬌娘愣了一下,嘿,她還真把這茬兒給忘了。
因為當初沒想讓狗兒簽賣身契,她也就沒把狗兒當成私有財產,更沒想著給人家改名。
畢竟在周嬌娘看來,人家狗兒是個完整、獨立的人,除非是他自己開口,否則周嬌娘絕不會胡亂做主。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狗兒要去投軍、奔前程。
要出去闖蕩,最好還是有個名字。
要不然,等哪天狗兒立了戰功,方將軍給他請功的時候,總不好寫個「狗兒」、或「狗子」吧。
真若如此,豈不是要讓那些貴人笑話?
以後狗兒發達了,也會成為他的笑柄,被人暗地裡嘲諷。
「你姓什麼?」周嬌娘想到這些,便開始思忖給狗兒取個怎樣響亮又有寓意的好名字。
「我不知道,當初養我的爺爺姓程,那我就跟著他姓程吧!」狗兒被問及姓氏的時候,神情有些暗淡。
他從小就被遺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姓甚名誰。
而他提到的爺爺也就是當年那個老乞丐。
「嗯,那就叫程壽平吧,長壽又平安。」
周嬌娘聽他說到了老乞丐,腦海里不禁又浮現出最初看到狗兒時的模樣,瘦瘦矮矮、病病弱弱,看著就可憐。
她便放棄了什麼響亮的名字,只希望狗兒能活得長久平安。
「程壽平?好,我就叫程壽平!」
狗兒不認識字,自然也不知道是哪個壽、哪個平,但他能夠感受到周嬌娘那種由內而外透出來的關切與期盼。
聽她用溫柔的聲音解釋「壽平」兩個字的含義時,狗兒有種莫名的感動與欣喜。
好,以後他就叫程壽平,活得長長久久平平安安,然後一輩子伺候娘子!
送走的狗兒,哦不,是程壽平,柳三公子也回到京城做官,周嬌娘的生活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每天看診十個病號,閒暇的時間就看著孩子,或是整理藥材、撰寫藥方,日子平淡而充實。
京城康寧伯府就沒有這麼平靜了。
在周嬌娘離開伯府的那個冬天,病歪歪的康寧伯果然沒有熬過新年,死在了臘月里。
秋闈剛剛考中舉人的陳明淵不得不從學院回來,暫停了學業,幫著伯夫人操辦喪事,然後又想方設法的承襲爵位。
按理,康寧伯病逝,陳明淵作為世子,承襲爵位順理成章。
但伯府沒落了十多年,家中無人做官,平時連個上朝的資格都沒有,又如何得見天顏?
當然,承襲爵位不一定非要覲見皇帝,可以按照規矩去禮部走流程。
但禮部的官員,事務繁雜,一個沒權沒勢的沒落伯府,人家真心不放在眼裡。
也不是不給辦,就是藉故拖上一兩年,也夠陳家喝一壺的。
伯夫人急得不行,陳明淵也開始放下讀書人的清高,四處托關係、走門路。
最後,還是楊家,覺得拿捏得差不多了,出面幫忙解決了這件事。
伯夫人不禁有些彆扭,唉,之前還一直用子嗣的事兒逼迫兒媳婦、敲打楊家,現在又要靠著人家……
不過,彆扭歸彆扭,伯夫人卻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
得了楊家的幫助,她心中那絲因為周嬌娘落胎而對楊靜儀生出的嫌隙也徹底消散了。
她待楊靜儀又恢復了往日的和善、慈愛。
反倒是陳明淵,許是岳家的幫忙,多少傷了他的一點兒自尊心。
讓他面對楊靜儀的時候,都有點兒底氣不足。
但,陳明淵對楊靜儀是真愛,又是京中出了名的寵妻狂魔,他不會因為這麼一點兒小彆扭,就跟愛妻生分了。
終於承襲了爵位,陳明淵這個新鮮出爐的康寧伯無法走出去交際,而是關上門,開始守孝。
孝期里,沒有太多的人情往來、交際應酬,也沒有生育的壓力,陳明淵和楊靜儀反倒能夠徹底放鬆下來。
小夫妻整日裡守在一起,今日我撫琴你品茶,明日我作畫你研墨,真真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守了三年的孝,陳明淵和楊靜儀之間的感情愈發好了,簡直比新婚那會兒還要甜蜜。
看到兒子兒媳婦蜜裡調油的模樣,伯夫人雖然有些醋意,更多的卻是高興。
小兩口感情好,是好事兒啊。
他們甜蜜了,日子過得順心,將來孕育孩子的時候,也能水到渠成。
可惜,老天不遂人意。
伯夫人想得很好,現實卻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待康寧伯的孝期滿了,陳家除了服,陳明淵也開始跟妻子行房。
但,過了一年又一年,比陳明淵年紀還小的表弟,人家的兒子都能開蒙讀書了,陳明淵的孩子連個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