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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文秀怕給哥嫂添麻煩,更不想讓嫂子嫌棄,不等尤文耀分派,便趕忙說道:「二哥,俺坐在後面就行!」
說著,就七手八腳的開始往車斗里爬。
「文秀,你別著急忙慌的,聽二哥的,你和你嫂子在前頭坐著,我去後面!」尤文耀一個大男人,又是個當哥哥的,怎麼可能自己做車座,而讓妹子去後面受顛簸?
「不行不行,哥,你可是有身份的人,這麼體面,怎麼能坐在後面?」
尤文秀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她看著自卑、怯懦,骨子裡卻有一股執拗。
黑瘦的雙手緊緊扒著車架,死活都不肯下來。
尤文耀那叫一個無奈啊,可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這個妹妹是個倔脾氣。
「要不,你和文秀一起去後面?」直接把尤文秀撇在車斗里,肯定不行。
姜安妮想了想,便小聲跟尤文耀說了一句。
「好!」尤文耀一尋思,也只能這樣!
不過,他擔心妹妹會阻止,便笑著說:「文秀,這車太高了,你一個人爬不上去,我先上去,然後把你拉上來!」
尤文耀脫掉身上的灰色中山裝,露出雪白的襯衫。
他根本沒有嫌棄車斗里堆著許多雜物,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穩定好身形,尤文耀轉過身,彎著腰,伸手就把尤文秀拽了上來!
尤文秀顧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塵,趕忙催促道:「行了,哥,我上來了。你趕緊去前頭跟嫂子坐一起吧!」
尤文耀卻沒有跳下去,而是順手將車斗的擋板拴好,找了個還算乾淨的角落,用手拍了拍,「文秀,和二哥一起坐這兒!」
「二哥?」尤文秀雖然怯懦,可她不傻。
到了個時候,當然明白二哥的意思。
她心中涌過一股熱流,眼睛忽然有些酸:她就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嫌棄她、看不起她,她的二哥也不會這樣!
二哥,還是記憶中那個最疼自己的好哥哥!
「行了,就這樣吧。正好二哥也想好好跟你聊聊!」
尤文耀一屁股坐下,衝著尤文秀招了招手。
聽了這話,尤文秀便不再勸說,其實她也想好好跟哥哥說說話。
這次她能從婆家逃出來,全靠哥哥派人來幫忙。
二哥太忙了,根本無法親自過來。
隔了多年不見,尤文秀真是攢了一肚子的話。
尤文秀學著尤文耀的模樣就地坐了下來。
兩兄妹窩在小小的角落裡,倒是少了許多距離感。
巧的是,他們左右放著一些竹編的籠子,籠子裡放著雞鴨等活禽。
卡車啟動,車斗顛簸,那些雞啊鴨啊受了驚嚇,開始在籠子裡撲棱起來。
咯咯、嘎嘎聲不斷,還有一些雞毛、鴨毛飛了出來。
尤文秀和尤文耀挨得近,自然不能倖免,兄妹倆的頭髮、身上都沾了不少。
再體面的人,腦袋上頂著雞毛,看起來也會顯得有些滑稽。
「噗嗤!」尤文秀先忍不住了,直接噴笑出聲。
哥哥成為大人物,成為光宗耀祖的體面人的距離感徹底消失。
眼前的男人,跟記憶中那個頑皮、大膽的農家少年重疊在了一起。
尤文秀笑過之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幫忙把哥哥頭上的雞毛都摘乾淨了。
尤文耀也幫她清理。
尤文秀卻有些無所謂,「哎呀,俺本來就不好看,頭上沾不沾雞毛都沒啥關係!」
她哥是有身份的人,必須注意形象。
她一個農村柴火妞就沒必要了。
「……」尤文耀也發現了,自己這個妹妹真是太自卑了,完全不知道什麼是自信!
仔細琢磨了一下,尤文耀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肯定是妹妹在婆家的時候,沒少被她那對所謂的公婆欺壓、洗腦。
時間久了,連妹妹自己都覺得她就是個不祥之人,克父克母還克夫。
婆家能養著她,也是公婆厚道,否則就她這種掃把星,又沒啥本事,白送給別人也沒人要!
而她為公婆乾的那些活,也都是她應該做的;
公婆虐待她,更是天經地義!
尤文耀心裡堵得厲害,看著妹妹黑瘦的臉,再看看她年紀輕輕卻滿臉粗糙、滿手老繭,更是不住的恨自己——
為什麼?
我為什麼不早些把妹妹接出來?
為什麼任由她在那樣一個扭曲的家庭遭受凌虐?
怪他、都怪他啊!
「文秀,誰說你長得不好看?」
「你和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長得周正,你也不會差到哪裡!」
「你——」尤文耀還想幫妹妹樹立自信,結果卻看到她根本沒把這些話聽進去。
尤文耀很是挫敗。
算了,欲速則不達。
他已經把妹妹接了來,以後他會和妻子一起好好的照顧她,讓她能夠破繭成蝶!
尤文秀不知道哥哥的想法,她發現自己跟哥哥沒有了距離感,忐忑的心便得到了些許舒緩。
兄妹倆開始閒聊。
主要還是尤文耀在說,他跟妹妹介紹了姜安妮的情況,還說了說兩個雙胞胎兒子。
姜安妮的父親因為幾年前發表不正當言論,被打成了右派,為了保護家人,姜父主動登報跟家人們斷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