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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不喜歡世家的皇帝,也必須承認,世家雖然腐朽不堪,開始被寒門所超越。
但,世家的子弟也不全是因循守舊、指馬為虎的蠢材。
如果仔細比較,世人會發現,朝堂上世家出身的官員,依然占絕大多數。
這不是因為世家多才俊,而是因為在過去的幾百年裡,資源一直被世家所壟斷。
他們的子弟,不管是讀書還是學習任何自己想學習的技能,都比其他家族的人更加容易。
新朝自先帝起就開始打壓世家,提拔寒門,但能夠入朝為官的人,大多還是世家。
本來就擁有最好的資源,如果再刻苦努力些,世家子也就更加容易成為世人傾慕的才俊名士。
京兆楊氏雖然也在走下坡路,但對於族中子弟的培養卻十分重視。
所以,那位曾經為了躲避與陳家結親而不惜過敏的楊家女,就有兩個極為出色的堂兄弟。
如今在街頭,痛斥陳壽的楊氏子,便是其中之一。
楊氏子和陳壽,一個是才貌俱佳的翩翩君子,一個則是惡名昭昭的紈絝子弟,別說外人了,就是陳壽本人,都沒有底氣跟楊氏子理論。
現場氣氛很是尷尬。
結果,就在陳壽想著是以勢壓人、還是拂袖離去的時候,身邊的施韻卻開口了——
「這位便是名滿京城的楊家玉郎吧,聽聞您素來喜歡牡丹?」
「不錯!牡丹雍容華貴,觀之能讓人身心愉悅,我們楊氏二三百年來,最喜歡牡丹!」
楊氏子很是機警,回答的時候,還不忘講明觀賞牡丹的益處。
賞花本來就是一樁雅事,在楊家又有幾百年的歷史,他喜歡牡丹,既是風雅、也是遵從家族傳統,哪怕花費巨大,也不算揮霍、敗家。
「斗促織乃一項競技,其中蘊含兵法奧妙,我陳家乃開國功勳,祖、父皆沙場悍將,我家國公爺追崇父祖,偏偏身體先天不足,只好寄情於促織,這跟揮霍無度、敗家頑劣又有什麼關係?」
施韻睜著眼睛,無比認真的說道。
聽了她的這番話,別說楊氏子呆若木雞了,就是陳壽也張大了嘴巴。
「詭辯!你這是詭辯!鬥蛐蛐,玩物喪志,於國於民無益,你卻還說什麼兵法?競技?」楊氏子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強忍著怒意訓斥道。
「牡丹呢?難道不是拿來賞玩的?於國於民又有什麼益處?既然都是被人拿來賞玩的玩意兒,又有什麼高低尊貴之分?」
施韻當然知道自己是在狡辯,但人心本來就是偏的,幫親不幫理,她不為自己的丈夫辯解,難道還要幫著外人反過來指責丈夫?
再說了,就算鬥蛐蛐不是什么正經事,但陳壽也沒有傷害別人啊。
既然沒有害人,他花的又是自家錢,不偷不搶、不坑不騙,別人憑什麼站在高處,高高在上的唾棄、鄙視於他?!
「你——」楊氏子很少被人當面回懟,明明知道施韻的話有問題,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反駁。
而吵架這種事兒,氣勢一旦弱了,就是一個字——輸。
看著楊氏子表面拂袖而去、實則有些落荒而逃,陳壽好一通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第698章 表小姐不幹了(完)
一次、兩次、三次……陳壽發現了,自己這位新婚妻子,總能帶給他驚喜。
不管他做了什麼,哪怕是在世人眼中不務正業、敗家揮霍、仗勢欺人等等的惡行,妻子也不會責怪他,唾棄他。
或是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姿態,哭著、求著讓他「痛改前非」。
陳壽看得分明,施韻不是假裝,不是為了討好或是迎合自己而硬要做出歡喜的模樣。
她是打從心底里覺得他陳壽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他不管做什麼,也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這種感覺,陳壽不知該如何形容,感動?欣喜?似乎都有,但更多的,還是他愈發喜歡妻子,想要把她捧在手心,一輩子都呵護、疼惜。
「天底下怎麼會有韻兒這樣神奇又可愛的女子?」
成親近一個月,每一天陳壽都在心底無聲的感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變得更加在意妻子。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任性驕縱的他,似乎有了軟肋!
「……阿醜媳婦,我知道你是新婦,臉皮薄,資歷輕,但有些事啊,還是不能不管!」
「相夫教子這是做女子的本分。就算你不好規勸奉恩公,可也不該縱容他啊。」
「一千兩銀子買一隻蛐蛐?三千兩銀子買一隻鬥雞?太荒唐了。聽說這些錢都是你給阿丑的啊?」
「就是就是,阿韻,我知道阿丑的性子乖張,不喜歡聽人規勸。但你是阿丑的妻子,必須要督促他上進——」
某次宴席上,幾個跟陳家沾親帶故的貴婦,拉住了施韻,擺出「為你好」的架勢,對著施韻就是一通說教。
當然,她們的出發點可能真是好的,希望施韻作為妻子能夠勸導陳壽,讓他浪子回頭,努力上進。
陳壽在園子裡閒逛了一圈,覺得無聊,正跑來找施韻,剛好聽到了這段話。
陳壽的腳步有些踟躇,心中無端生出莫名的愧疚感——
在施韻心中,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而事實上呢,施韻卻因為他的紈絝、不上進,而被周圍的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