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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樓月點頭答應,拉著許稚芙上了樓,低聲哄她:「你既不滿意,回去自己寫一個便是了,到時我演給你看……」
書房裡謝婉君和秦水凝對視,眼中藏著無限的哀思,盡在不言之中。
茶几上的梅子酒還剩了些底,酒氣更濃,謝婉君全數倒了出來,與秦水凝一人分了一杯,輕碰杯壁,默默飲著。
謝婉君不難察覺秦水凝有話要說,卻始終未說,她就靠在沙發上,側著身子眼神玩味地看著秦水凝,像個極有耐心的漁翁,等待秦水凝開口。
秦水凝被她盯得雙頰發燙,又或許是喝酒喝的,於是放下了還剩半杯的梅子酒,起身去拿包袋,同時命令謝婉君:「起來,我給你量個尺。」
她這些日子臉上總算長了些肉,身上也豐腴了起來,前幾日秦水凝收拾架子,小朱說謝小姐又來了料,想必是要做春裝了。
「哪有大晚上量尺的?我才剛用過晚飯,還多吃了半碗米,量出來的怎能作數?」
謝婉君嘴上這麼說,身體倒是誠實地站了起來,踱到沙發旁邊,挺直了腰板。
秦水凝拎著軟尺湊近,先比上了她的肩膀,又挪到腋下圈住了胸,回道:「怎麼不作數?平日裡赴飯局,哪次不是喝得滿腹酒水?也不怕撐破了旗袍。」
謝婉君低頭看著,軟尺從胸前滑到腰間,秦水凝雙手收攏,捏住了尺子,指甲蓋隔著層布料摩挲著她的軟肉,遲遲沒動。
兩相堅持,終是謝婉君閉不住氣,肚子也吸不住了,放鬆開來,秦水凝本來板著一張臉,摸到肚子還是沒忍住抿嘴笑了出來,頭頂的謝婉君也在悶笑,呼吸打在她的耳畔,攜著股香甜的酒氣,熱乎乎的。
「量好了沒有?磨磨蹭蹭的。」
謝婉君惱羞成怒,嗔了一句,秦水凝抬頭看她,沒等繼續往下量,謝婉君已低頭吻了上去,卻不是覆上雙唇,而是落在了她的臉側。
秦水凝再忍不住,鬆了軟尺,將她抵在沙發上吻,手撫上她的腰,摩挲著。
雙唇短暫分離,謝婉君猶想再湊上去,只聽秦水凝貼著她的頸側呼氣,低喃道:「胖了。」
謝婉君狠狠擰下她的腰,死要面子道:「就你有嘴,我還不知道了?」
兩人都有些微醺,秦水凝壓根沒記住量好的尺寸,不過是跟她玩鬧罷了,謝婉君也起了玩心,彎腰撿起了軟尺,貼上秦水凝的身子,言道:「我也要給你量。」
「你知道怎麼量麼?」
「你教我。」
這回輪到謝婉君用軟尺圈住秦水凝的胸,喝過酒後手不免有些抖,不斷蹭著秦水凝,引得她輕蹙眉頭,身子也跟著向後躲:「你亂蹭什麼?」
「誰蹭你了?你便沒蹭到我麼?這樣可好?松一些還是緊一些?嗯?」
秦水凝抬臂要打她的手,謝婉君卻猛地捏緊了軟尺,拉著人向身前一帶,秦水凝撞到她懷裡,只聽她在耳邊開口:「忍了一下午,你當真不想問我什麼嗎?」
秦水凝沉默許久,謝婉君仍舊捏著環繞的軟尺,愈發收緊了幾分,撩人心癢:「說話。」
「我承認。」她認輸般嘆了口氣,反手將謝婉君抱住,「我承認我心裡不好受,之所以不問,是因為我大致能夠猜到你們說了什麼,你不想說,我也不想聽,僅此而已。」
謝婉君低聲嬌笑:「我沒騙你,當真沒說,我沒讓他說。他不僅是稚芙的兄長,還是我不能切斷的合作者,我無法與他老死不相往來,你能否理解?所以我勸他別說,他是聰明人,所以走了,你可滿意?」
這樁事到底說了個清楚,才算了了。
兩人並未急著上樓回房,秦水凝坐在沙發上,謝婉君枕著她的腿,給她講那夜她說醉話胡亂喊娘的事兒,秦水凝斷不肯承認,只一味繃著臉,嗔道:「胡說。」
鬧了一會兒,書房安靜下來,秦水凝險些以為她睡著了,謝婉君側著身子,幽幽開口:「其實我確實有話瞞著你,不肯說,亦不敢說。」
秦水凝沒做多想,「嗯」了一聲等她繼續說下去。
「這個冬天過得越快活,我心底里就越驚慌。你明明什麼都沒做,我卻還是擔驚受怕。你喜歡開裁縫鋪,就守著秦記,也無需接那麼多訂單,日日點燈熬油,還不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我說養你,並非是虛言,也不是要圈著你,只是不願見你那般辛苦。所以,那些危險的事,就不能不做?我說句自私的話,總有人會做的,不缺你這一個,我只想守好這個家,守好你,這樣有錯嗎?」
沒錯,這樣當然沒錯,秦水凝低頭看她,神色複雜:「你說的不無道理,有我沒我並無多大的差別,可是婉君,你不做,我不做,他也不做,那還有誰來做呢?總有人要在暗中行走,我無法抽身了。」
謝婉君就知她要這麼說,迴避著她的視線,低聲嘆道:「我勸不動你。是我欠缺了覺悟,你也不要與我說那些大道理,我不肯聽的。我只有一腔私心,寫滿了你。」
秦水凝試圖張口,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想起今早在利愛路路口見董安,明明已沉寂了整個冬天,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已被放棄,她又何嘗沒有想過遂了謝婉君的願,自私地過起平淡的日子。
仍由董安來與她接頭倒是在意料之外,秦水凝心知肚明,董安的哥哥董平算是因她而死,董安對她,既抱有同志之間的友愛,亦有私心作祟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