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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在花宴秋已經給她下了愚不可及的定義後,她卻像是突然開了竅,完全顛覆了花宴秋等人以往對她的認知。
她壞的厲害。眉眼輕佻,姿態嫵媚,一舉一動都像刻意撩撥。輕飄飄一個眼神,就能勾動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花宴秋明白過來,自己被她擺了一道。今晚她故意來這兒的種種作態,不過是想拖延到景言卿過來。
只要有她擋在前面,哪怕不主動維護,景言卿為了顧忌在她面前的形象——雖然在花宴秋心裡,他已經根本沒有形象可言——總會收斂得多。
她先前被沈曼語撩出了多少心動,此刻都盡皆轉化為猛烈高漲的熾熱怒意。
這次翻車來的太過慘烈,給花宴秋一顆心蒙上厚厚一層心理陰影。
面對沈曼語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她難得摒棄一切憐香惜玉的心思,步步逼近。
一步一步,步子沉重而有威勢,挾帶著難以言喻的怒氣,她面上神情冰冷如雪山峰頂萬年不化的嚴寒。
沈曼語被她的威壓所攝,不由自主緩慢後退。
兩人彼此互視,花宴秋眸色深深,內里仿佛捲起猛烈的颶風。驚濤駭浪藏於期間,像是要將沈曼語一同掀翻。
沈曼語一面小心翼翼後退,一面忍不住張皇失措問道:「姐姐,你、你怎麼了?」
她像只受驚的小獸,留下深深淚痕的臉上儘是驚恐。花宴秋什麼都沒做,那無形的威脅,在冥冥之中,仿佛已經卡上她致命的脖頸處。
似乎小獸的基因里,天然攜帶一種面對危險的本能直覺。沈曼語眸子緊緊盯著花宴秋,不敢錯開一眼。
她越退越後,腳跟碰上房間的牆壁,眼看已經退無可退。
氣氛愈發緊張,簡直一觸即發。
助理們茫茫然,滿頭霧水,一會兒看看花宴秋,一會兒看看沈曼語,怎麼也搞不明白,這劇情怎麼就突如其來的發展到如此勁爆的一幕。
沈曼語後背貼上冰冷的牆壁,身後再無任何退路。
她身上薄薄的睡衣隨著動作悄然滑落,底下如白玉般凝潤的肌膚暴露出來,晃得人腦袋發暈。
花宴秋一手撐在牆壁上,防止她逃離,另一隻手小心避開她的肌膚,將她的領口往上拉了拉。
兩人離得很近,花宴秋稍微勾頭,呼吸間淡淡的熱氣灑在沈曼語臉頰,那一片很快氤氳出淡淡的紅意。
她提拉沈曼語睡衣領口的動作不急不緩,帶著克制的溫柔體貼。格外禮貌,也格外君子,目光克己守禮,從始至終,沒往該看的地方多看半眼。
可她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指尖緩緩拉上沈曼語的領口衣料時,她強行壓抑著的急促呼吸,明顯緊張萬分。
艷麗的紅唇緊抿,眼眸不由自主睜大,眉峰聚攏,甚至漫上三分哀求。
明明有感覺,明明面對她的靠近,這雙漂亮的眸子裡,沒有噁心,沒有排斥,沒有一切充斥著負面意味的情緒。
為什麼要說自己恐同?
花宴秋無意深究她的心理,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於是她的動作有一瞬停頓,慢慢吐出一口氣。
眉梢的冷意被融化了,這縷春意挾帶著盎然生機,喚醒了春日大地的復甦。
亘古不化的寒冰悄然消融,花宴秋胸腔鼓譟的心跳漸漸和緩,她的眼神重新平和下來,一切狂風暴雨都被撫平。
她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兩人目光交錯,花宴秋輕輕翹起唇角,緩緩道:「恐、同?」
她沒有逼近,就連眼神都是深深壓抑的,克制的。
沈曼語心底無端升起的緊張反而更劇烈,血流快速衝過血管,流入大腦,過度的緊張讓她頭腦產生片刻眩暈。
她的身體控制不住輕微戰慄,倒也不全是因為恐懼。緊張到達峰值,其下蠢蠢欲動的一絲棋逢對手的興奮,反而探出頭來。
沈曼語重重攥緊拳頭,修剪得當的圓潤指甲並不會刺進肉里,但輕微的鈍痛讓她找回一些理智。
「姐姐,我、我......」
她像是一個不善言辭的老實人,突然被指責盜竊別人的東西,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
被莫須有的指控逼迫得啞口無言,泫然欲泣,眸光顫抖,滿心無助和無力。
花宴秋看透了她的偽裝,知道這傢伙的演技根本不像世人詬病的那樣拙劣,因此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她湊到沈曼語耳旁,聲音極輕極淺,帶著一絲克制不住的笑意:「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費盡心機,從我的搭檔手上搶走的這個資源,也就是你現在要跟我一起演的這部劇,它就是一個同性劇本啊。」
她的話如一擊重錘敲在沈曼語身上,她毫無準備,心口頓時猛地一跳。
過於強烈的震撼,令所有嫵媚動人的姿態一掃而空。神情短暫的空白後,凌厲轉瞬取而代之。
她靜靜望著花宴秋,神情兀地冷了下來,緩緩問道:「同性劇本?」
「原來你是真不知情啊。」花宴秋嘆息一聲,見她聽聞這個消息,連裝也不願裝了,就能明白過來,即使沈曼語對她這個同性戀並不排斥,但她所說的恐同言論,也未必都是假的。
沈曼語眉頭緊皺,唇角下壓。媚意沒了,笑也沒了。
突升的幾分冷意,宛如北方零下的深冬季節,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打在人的身上,泛著徹骨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