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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表面看上去,她們的性格天差地遠,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但本質上,她們都是極為理性,極為克制的人。
這樣的人,也不會在面臨困難時,只會想要逃避。
花宴秋的思緒剛走到這兒,沈曼語拭乾淚水,慢慢抬起頭來,望向她的方向。
這次,她似乎做足了心理建設,目光緩慢卻堅定,沒有任何逃避的想法。
當這雙還帶著淚痕的眼睛與花宴秋對上,晶瑩剔透的眸子,在日光下像星星般熠熠生輝。頓時令花宴秋想到煙花綻放時,最艷麗的那抹光彩。
雖然極致的璀璨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但那最美的一幕定格在人的視網膜上,深深烙印進人的腦海,久久無法忘懷。
她如此生機勃勃,坦然堅定,極致的美麗和極致的頹靡,共同譜寫生命興衰的樂章。
在這短暫的一眼對視里,花宴秋清楚聽見心口砰砰的心跳聲。慌亂且急促。
她聽見,自己心底那朵花朵綻放的聲音。
沈曼語滿懷歉意:「花前輩,抱歉,都怪我一時沒能調整過來,下次肯定不會這樣了。」
她不再像之前一樣,隨心所欲喊著花宴秋的名字。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刻意要拉開與花宴秋的關係。
花宴秋閉了閉眼睛,她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語言如此蒼白無力,而一時之間,她竟完全不知自己究竟還能再說什麼。
想讓她不要這樣生疏客氣,弄的人心裡發堵。想問她為什麼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輕快歡欣的直接喚自己的名字。
滿心懊惱填滿了心田,花宴秋頭一次感受到這樣深切的悔意。
但就算重來一次.....
她只是在遵循劇中人的設定行事,甚至全程克制著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劇本之外的越軌舉動。
沈曼語理解她的體貼和紳士,更明白她深浸在骨子裡的君子之風。
花宴秋是個驕傲的人,她不會在兩人之間還沒有任何心照不宣的進展時,就做出趁人之危這種下作之事。
所以她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甚至是對花宴秋的不公平的遷怒。
因此,等她慢慢緩和下來,難免對花宴秋產生了出歉疚心理:「你放心,我會儘快調整自己,在真正開機之後,不會因為我個人的原因,耽擱整個劇組的進度。」
「如果,再有機會和您對戲......」
花宴秋面上的寒冰悄然融化,雖仍沒有太過明顯的情緒波動,眸中晃蕩的水波柔軟至極,輕輕道:「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沈曼語微微彎唇,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所有的沉重思緒離她而去,她遵循自己的本能,對花宴秋露出一個釋然輕快的笑容。
「謝謝你啦!」
她拿回自己的劇本,齊姐給她讓開路,打開房門,沈曼語再次沖兩人道謝,頂著她們複雜的視線,從容不迫回到自己的房間內。
房間內空無一人,窗簾的遮光性很好,只要房門一關,整個房間內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似乎是最好的保護色,身處黑暗中,對別人來說可能會產生不安和恐懼,可沈曼語整個人融進黑暗裡,無處不在的窺視感也漸漸淡了下去。
黑暗是她安全感的來源。只有在黑暗中,她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她背靠在門上,什麼也沒想,面上的一切神情,都像是張偽裝出來的面具。
此刻面具被主人剝落下來,慣常彎起的唇角撫平,瞳孔幾乎要融進黑夜裡,所有輕佻魅惑皆去,臉上只剩極致的冰冷漠然。
手臂不停顫抖,根本握不住劇本。厚厚的劇本從她指腹間滑落,重重摔落在地。
她沒低頭去看,也沒蹲下身子去撿起劇本,疲倦又無力,滿心都是頹然。脊背順著房門漸漸滑落下去,慢慢坐到地上。
房間內空調沒開,黑暗席捲著悶熱和煩躁,沈曼語額上沁出汗水,渾身懶洋洋的,一點兒也不想動彈。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短促的提示音像是震在人的心口上。
屏幕光從口袋裡漏出來,沈曼語將後腦靠在門上,眸子輕闔,安靜坐著,無動於衷。
那頭停頓一下,第二道提示音跟著響起。
對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等沈曼語的回覆,提示音很有規律,隔一會兒就會響一聲。
但又與當初景言卿氣急敗壞下,一連串急切的催促消息不同,這次的提示音不疾不徐,充分顯露出另一邊的人的耐心。
在這種關頭,除了花宴秋外,好像也沒有別人會給她發消息了。
沈曼語輕輕按著胸口,手掌能夠清楚感知到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強烈的震動帶動整個胸腔都鼓鼓漲漲的疼。
她討厭花宴秋嗎?
沈曼語情不自禁對自己做出發問。
第21章
仿佛身體和靈魂撕裂成了兩半,沈曼語的靈魂靜靜佇立在她面前,面無表情注視著她,耐心等待她看清自己的心,做出發自本心的回答。
花宴秋是個同性戀,她應該討厭她嗎?
不是因為她這個人,更摒棄她們之間的短暫交集,跳出所有影響思想的舉動,僅僅因為貼在她身上的這道標籤。
她會討厭她嗎?
沈曼語冷靜審視自己穿來以後的種種心理,在她穿來後的這段時間裡,無疑和花宴秋的交集最多。
短暫的接觸下,她已大致摸到一點花宴秋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