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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語喉嚨好像被棉花堵住,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能感覺到自己眼眶逐漸升上一點熱意,她是個優秀的演員,但她無法發揮自己的演技,努力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不過是短暫分開兩天而已,到蘇夫人的宴會之前,她們還是會相見。可她就是覺得,心裡特別委屈。
她們明明可以擁有一個吃晚餐的時間,可以從從容容來場認真的道別。
她本可以送花宴秋到機場,對她笑笑,跟她揮揮手,親眼看著她走上飛機。
如果沒有性命攸關的事故,如達摩克利斯之劍在頭上懸掛,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她甚至可以跟花宴秋一起回去。
等她們到達地方,天色想來已經很晚了。她也許可以藉此機會,名正言順跟著花宴秋一起回家。去她家認認路,瞧瞧她家的模樣,順便再蹭一頓溫暖的夜宵。
花宴秋跟齊姐肯定會同意的,不必她厚著臉皮開口,以這二人的行事作風,也會主動邀請她過去。
若是沈曼語本來沒有機會,她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整顆心都像是被酸澀的水浸泡著。酸澀順著血脈脈絡一直浸到裡面,密密麻麻地全是苦澀。
就像她本來沒有見識到花宴秋的好,她就可以理直氣壯的無視她的存在,像從前一樣,只將她當成一個沒有實體的紙片人,不會向她付出自己的感情。
可她知道花宴秋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花宴秋對她的認真,對她的上心。面對別人用手奉上的真心,沒有人能完全做到無動於衷。
沈曼語也只是個普通人,會對花宴秋心軟,會心疼她的付出,對她的真心產生動容。
她不是好人,卻也不是純粹的壞人,她無法心安理得忽視這一切。
「對不起,我......」沈曼語啞著嗓子,說出這幾個字時,聲音已經微微哽咽。
周圍人多眼雜,還沒有離開的人大多都聚集在這兒,何含巧和孔盈盈也遠遠站著,望著這邊。
就連楚導都察覺到異常,停住了步子。幾個大男人勾肩搭背,相互擠眉弄眼交換眼色,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八卦心和好奇心,視線不斷往這邊瞟來。
花宴秋心情低落,抬眼掃視一圈周圍。她面色不虞,眼神遠比平日冷冽得多,難得顯露的攻擊性,讓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也不由停了下來。
她不想讓這麼多人看熱鬧,側首對齊姐輕聲道:「我先和曼曼單獨說幾句話,等會兒再走,麻煩您先等我片刻。」
沈曼語勾著腦袋,其他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齊姐離得近點,聽到她之前哽咽的聲音,但也只能看到她紅了的眼眶,和眼尾一點閃爍的淚光。
她壓低聲音,對情緒也明顯不太對勁的花宴秋小聲道:「......好好安慰安慰曼曼。」
雖然她也不清楚,只是短暫分別兩天時間而已,這兩人怎麼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不過將眼前兩個熊孩子,代入成幼兒園上學第一天,剛剛認識的兩個小朋友,在放學爸爸媽媽將她們回家的時候,哭天抹淚嚎著不想跟新認識的朋友分別,畫面瞬間就毫不違和了。
花宴秋輕輕應了一聲,拉著沈曼語的手腕,一直來到兩人的休息室內。
片場內,除了剛才在她們周圍圍著的那一波人外,其他人都快要走光了。這個休息室是她們二人專屬的休息室,更不會有其他人的身影在。
這些日子兩人的肢體接觸漸漸增多,沈曼語也慢慢習慣了這些。花宴秋牽著她時,她也不再像第一次時,出現那麼強烈的排斥反應。
花宴秋拉著她進門,剛回身關好門,突然感受到後背一陣熱意襲來,沈曼語從她後面,無聲無息環抱住了她的腰肢。
花宴秋身體頓時一僵,完全不可置信,恍恍惚惚間,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出了什麼錯覺。
沈曼語這麼討厭肢體接觸的人,居然也會主動擁抱她嗎?
這真的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沈曼語,而不是被什麼東西奪舍調包了?
沈曼語抱她抱的很緊,仿佛自己一鬆手,面前的人就會跑了似的。
她的下巴搭在花宴秋肩膀上,側臉貼著她後頸,聲音帶著哭腔,悶悶道:「怎麼辦,姐姐,我不想跟你分開。」
擁抱就是單純的擁抱,沒有任何欲望可言。從她大力的力度,和哽咽的語調中,花宴秋也能聽出她的惶恐不安。
她對自己這麼依賴的嗎?花宴秋腦海中划過這個念頭,卻沒有深究。沈曼語在她面前頭一次出現這樣脆弱的姿態,這無疑是對她的認可和信任。
她心裡軟成了一灘水,之前靠理智強行壓下的酸澀難過,也被沈曼語不加掩飾的真情流露勾了出來。
她想直接回身,卻不料被沈曼語突然加重的力道制住。沈曼語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低低道:「不要回頭。」
說這話的瞬間,花宴秋感覺一滴熱淚滴在她的脖頸上。灼熱的溫度燙的她指尖猛地一蜷,翻天覆地的心痛猛然涌了上來。
「不就兩天見不到面嗎,哭什麼呀?怎麼搞的跟生離死別似的。」她的聲音也有點啞,眼睛酸澀得厲害。手輕輕按住沈曼語落在她腰間的手,小心撫摸安慰。
她知道沈曼語自尊心強,渾身上下只有那張嘴嘴硬。她慣來口是心非,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狼狽的姿態,花宴秋也就順著她的心意,沒再試圖轉身。